麦芽糖不甜《冻痕》(下)(8)

“他……在与卡西米尔谈判的途中遭遇袭击，不幸殉职。”
熟悉的脚步声蹬蹬飞来。
伊丽娜躲在仆人身后冒出小脑袋，见到是安德烈卡，便拉扯着他的裤管开始撒娇：“叔叔来啦，叔叔来陪我玩！”
“乖，叔叔今天忙，下次再来陪你好不好？”安德烈卡陪笑。
十天之后，他将离开城市去部队报道：没有下一次了。
“叔叔，爸爸呢？妈妈上次说，只要爸爸回来就一起出去玩。伊丽娜想出去玩，伊丽娜想见到爸爸！”伊莲娜睁大眼睛。
“你的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安德烈卡蹲下去轻抚伊丽娜的脑袋，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披在肩膀上。
“请转告夫人，关照她节哀。帝国会记住您家主的贡献。”
档案袋里没有安德烈卡的痕迹，所有事情都伪装得很完美。安德烈卡心中多出一个洞。这是为了他梦想中乌萨斯的荣耀，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无止境地修补着洞。他将自己的心顺着洞口挖开，内部尽是结冰的烂疮脓包，他从夜里惊醒。
“自那以后，我就没睡过好觉了。”他轻声说。
“我促成了这场战争。你会被袭击是因为我，我的弟弟被伤害也是因为我。我知道……我做了件坏事。很坏的事。

“你不会想原谅我的……”他喃喃自语，背过身去。
一双手环抱住安德列卡。耳边吹过温热的气流，胸口传来怦然的悸动。斯维塔捧起他的脸颊。“我不原谅你。我要让你知道，你的事情要和我一起分享，你的愧疚要和我一起承担。好吗？”
他笑得和哭一样，紧紧握住那双手，僵硬的指节与手臂颤抖不已。斯薇塔陪他一同呼吸，陪他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他空空落落的心好像有了支撑。他的心跳平稳下来，低下头去抚摸她已是通红的手。
“嗯……有你在真好，斯薇塔。”
“小时候他们叫我薇儿……你也这么叫我吧。”
“妈，你回来啦！”
年幼的伊万浑身大汗，腿脚上沾满了土，向家里飞奔而去。
“叫来这么多人辛苦了，小伊万！今年麦子大丰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就等城市的大车子开过来喽！”妈妈笑着招呼伊万。
麦垛在田垄旁撂成了山，中间空地上满是忙碌的人们。两三把铡刀横在地上，旁边蹲坐在墙边的人们擦着汗水，不知道今日的麦捆是否割完；低沉的隆隆声在屋外响起，那是被鞭子催着拉着石磙子的牲口，正打着圈儿夯实麦穗将麦粒挤出；木锨将麦粒与麦衣挥向空中，尘埃随风飘散，结实的颗粒遍洒在地。蓬松的麦草堆高昂着头，疲惫的农民们只消赖在上面伸伸懒腰，立刻神清气爽，哪怕不合时宜的捧哏也能乐得前仰后合。家门口的袋子吃撑肚子，滚圆到扎不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