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兰因】第十章(3)

穆辞雪随褚临镜到了庭前，雪比她方才来时下得大了些，她紧了紧裘衣兜帽的滚边，问褚临镜：“褚姑娘何事？”
褚临镜歪着头，以指节轻轻敲击着斗笠的宽沿，语带三分调皮，七分却是自嘲，道：“是想姑娘回府转告府上穆公子一声，我并非胡搅蛮缠之人，不必避我如蛇蝎至此，竟如销声匿迹一般。”她心想鸿影馆不再来了不稀奇，只是这京中，竟多日未曾有他的音信，堂堂公府养子，这也太离谱了些。
穆辞雪闻言忙解释道：“褚姑娘误会了，连我也有些日子不见弃寒了，并非他有意躲你，据说是太子殿下遣了他差事，他已有些时日不曾回府了。”她笑笑，“弃寒除去太子殿下，本就无知己好友，早些年，有些人有意与他结交，却又都是怀着攀附太子和镇远公府的心思，他又生性细敏，因并非公府亲生，唯恐因此辱了公府门楣，沾惹上麻烦，与人便越来越疏冷，故而无人知晓他的去向，惹了姑娘误会。”
褚临镜略被宽解，但心中穆弃寒拒其于千里之外仍是实情，只是点了点头，未再言语，穆辞雪却突然上前一步说：“褚姑娘，弃寒此前，满心满眼，不过是姐姐，我，和太子殿下。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弃寒能为他自己而活。无论褚姑娘信不信，弃寒心中，褚姑娘不同于旁人。”

“何出此言？”褚临镜忽的摘了斗笠，眼中晶光吓得穆辞雪险些向后一缩。
穆辞雪忍了笑意，轻声说：“你只管信我，这普天之下，再无比我更了解弃寒的人。而且，你只管想你为何会心悦弃寒便知道了。这诗酒音茶，求觅知音，刀剑弓戟，却是求觅对手。弃寒的身手，放眼天下……”她回瞥了眼昭王府的正殿，笑道，“除却伪做酒囊饭袋的那一个，大概便只有褚姑娘能让他吃亏了。我问他时他说起与你交手的那一刻，他的神情，骗不了人。”
褚临镜起初还忍着，但只一会儿功夫终究是垂首轻轻笑起来，窃喜了片刻，抬头对着穆辞雪促狭眨了眨眼，忽然说了句：“那便承嫂嫂吉言了。”
穆辞雪一怔，惊愕之下瞪大了眼睛，面颊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却抿唇笑道：“受表姑娘这一句。”
这回轮到褚临镜惊愕，她挑了挑眉，随后啧声笑道：“这放眼京中，能昂首挺胸接下一句‘嫂嫂’的闺阁女子，大概除了我就是你了吧？令人恼火啊，这话从嫂嫂口中说出来，便是不拘一格，耿直可爱，若是从我口中说出来，可就成了寡廉鲜耻了。”她上前一步用手中斗笠的竹沿扫着穆辞雪裘衣上的落雪，“这高不可攀的穆姑娘同我这粗鄙凶蛮的褚四娘站在一处，若是教那些夫子瞧见，怕是要顿足掩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