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2020.烟火人间】常青(9)

他静静的伫立着，耳边只有时光滚滚而去的呼啸声和球场上球鞋磨过木胶地板的嘶拉声........
仲夏林木的阵阵翠光与嘶鸣的长风组成了厚重的乐章，落叶簇簇轻起，它们蜿蜒着在气流中交汇，各自伸向无限的远处，腾旋飞挪之间似灵动的青烟，但有时又浩荡如那万军之阵，似铁流一般飞速冲荡于林间，古树参天，甚至于木以成林。
父亲走后，很久没有回来看望过我们，甚至于说是人间蒸发都不为过，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信件，里面常常有不少的钱和报平安的口谕，而在那段时间里，家人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城市改革，那栋原本的旧房已经拆迁，土石轰倒，鸦雀分头而飞，那个时候的母亲就带着我，看着那破碎的楼房，她的眼里掉下泪来。
不只是因为曾经时光的破灭，还有念着父亲，怕他回来无法找到家的恐惧。
但好在，父亲最后的愿望实现了，上两百万的拆迁款和父亲多年间寄回来的钱已经足以让我们在家乡买下一幢有着日式风格的小别墅，借着剩下的存余，那被迫移居的生活也慢慢走回了正轨。
对于那一切，我是并没有多大惋惜的，唯一不舍的，就是当年的那个球场和古树，而当搬到这之后，古树依旧常青，而那球场，已经永远破碎。

倚靠在阁楼朱色的木窗边，轻轻吸吐着夏日的清气，似是已经入了幻世浮华，在那梦中，父亲带着满身荣耀，欣喜而归，一家人终又团圆。
可是不知为何，我又忽的忆起十年前父亲与母亲在那房门之前那样令人心烦的吵闹，他在那屋间的青纱帐之下，眼神中是无尽的豪气，感觉是要去前往那星辰大海间征服天下。
而在短暂的回忆之后，那个梦就如同玲珑万花筒后的秘门，被那双名为现实的大手不断蹂躏，撕扯，于是有几分过往之象悄无声息地跌落出来，醒来的时候，我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还痛的很剧烈。
穹上升起绯日，光阴之下，林间氤氲起清明的袅袅山岚，仲夏之中，我大步跨入尘世，其实也是觉得呆在屋里有些闷了吧，所以才想出去走走，稍稍缓解一下醒后的那股乏然。
沉默地穿梭在已经午后的林中小径上，一路上没有见到其他人，有时我走到宽阔的湖边，会会停下来，借着那明晰的倒影简单地看几眼自己，然后继续行走，一边思虑着母亲告诉自己的那个消息，渐渐地感觉像置身于繁复的迷宫中。
突然一声铃响，母亲的消息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来，内容只有六个字——父亲今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