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2020.烟火人间】常青(7)

醺黄的灯光照映在他们混沌又迷茫的眼里，窜动着的水汽不断润湿他们的面颊，李不知何时将一支卷烟叼到嘴里，刺鼻的尼古丁混合着叹息，伴随着徐徐清辉落到宁静的天空上。
当房间内喧嚣的嘶吼声结束时，已经是早晨七点钟的时候了，朝阳透过如明镜一般的窗户，在空中折射出光与影的颤动，布谷鸟清脆的叫声在晨日中鸣响，雨后清风恍若被造物主凝固在了时光之中，深吸一口气，都能让人感到莫名的清爽。
“吵了一架，心里的担子也该放下来了，至少他们母子俩短时间内不会太想我.....”
争吵结束之后，李瘫坐在存放行李和工作设备的书房，面对着散落一地的文件和球鞋，他开始安抚自己，原本伟岸的身影似乎开始变得瘦小，变得佝偻了，如同一个即将被担子压倒在地的老人一般，一声声的哀叹如同送别仪式上的丧钟，不知在为谁而鸣。
也许到了很多年以后他的儿子和妻子还会记得李离开时候的那种无情，但无论如何，他是有苦衷的，为了养活妻儿只能选择离开他们，只能放弃喜欢的事物，这就是独属于中年男人的一种惆怅，如果不努力，就很难养活自己的孩子和妻子，既要超越那些前辈，也要防止自己被后浪超越，所以只能去不断努力努力再努力，这样才能在偌大的社会中活下去，并且扎下根来。

文件，手机，现金被他全部搜罗了出来，整整齐齐找个位置放好，关上背包。窗外的参天巨树已经刺破苍穹，雨后新生的叶芒煞是翠绿，触动晨时的金光扬洒而下，与地上如游丝般的水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恒世浮华之景。
阳光依然还是那般一寸寸的在街道上爬行着，如那后来的人在对抗曾经存在数千年的死亡定律一般，时间流去一分，恐惧也就增添一分，可它们仍是苟然安存着。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无论如何，也是一定要给孩子留下点什么的，不能因为上一辈所决定下来的事情，就让后辈独自去承受哀思与孤独。
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链子，那条链子上挂着的，是他与妻子结婚的戒指，阳光折射过戒指上的钻石，轮流映射在他的眼睛里，只感觉有些昏昏沉沉，四平八稳的世界撕裂开了，恍惚间他在那片撕裂中看到了家人的未来，在乡下的别墅中，妻子与儿子站在宽阔的大门前，静静地，守候他的归来。
那每次出门前都是妻子帮忙收拾的东西，现在真是只能靠他自己理顺了，如举鼎般扯起背包，然后让他沉至宽厚的肩膀上，准备走出门时，他看见了鞋架上，那一双有些残破的红黑AJ，上面乔丹空中漫步的标记，在用它贪婪的眼神低吟着对于再次被穿上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