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2020.烟火人间】常青(10)

对此我是很欣喜的，曾经我猜测他不回来，肯定是被什么棘手的困局牵扯住了行动吧，他正在走出一场久远的困局，如果无法走出，那他终究是无法回到我们身边的，虽然我很早就意识到他陷入了某种困局，却从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可怜，能做的也就只有躲在那远方，希冀着他哪一天能脱困，回到自己本该回去的来处。
湖水间的倒影正在凝望着我，那些曾经的远离，已经成为了一种伤害，而于我来说，这样的分别，和死亡有着一种共同的性质。
如果不是母亲时常挂念着他，也许我真的会以为他死在某场事故中了。
其实我也是一样啊，无时无刻挂念着他，也许吧，现在我只想走到那片树林的尽头，然后拐回自己的家，早早见到他。
想着他前两天派发回来的照片，虽银丝覆头，但还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俨然是他在我心中伟岸的模样。
我走得比平时更快，鼻孔里呼出更多的热气，曾经的很多个夜晚，父亲也是这样接我回家的，夜里没有钟表，只能靠着头顶的星辰辨认方向，那些如诗如画的年华跃然于脑海之中，在脚步的奔驰之间，终于挣脱了林叶的遮蔽，看见了东边金黄的终结，一棵棵以纵列般立于两旁，席卷起落地的青叶，变幻如同一个个暗门移动。

渐渐地，那片灰蒙愈发地占据视野，我的心被几种剧烈的情绪控制，那团灰白几乎包围了整个天际，它们只是变得更加巨大，却没有离我更近。
夜里我看着那云浩大的围困住了天空，我紧紧地将父亲临别时所留下的项链抓在手里，那片浮云开始翻涌出动魄的云烟，仿佛溅射而出的日珥。
我很想他，一直都是，小时候生病时，他常常骑着摩托车，飞速的载着我去医院。
不愿意打针的时候，总是轻声安抚着，逗我笑，给我买玩具，尽心的照顾着我。
但在那段时间里他无法来照顾我了，我连他的一个面都见不着，可是我爱他。我缓行于家门前的草地上，想象自己化成了一片绿洲，而那些无数的悲伤汇聚成一汩涌动着的力量，像是一万道闪电在天空中游走，每一颗尘埃都是逃离着毁灭的难民，整个世界，都是像我这样可怜的孩子。
直到看到敞开大门的那一刻，我把项链紧紧地按在胸口，仿佛能替父亲聆听我的心跳，而现在，我不知道它能不能把我内心中的欣喜传达给他
可是庭院中并没有父亲的身影，甚至连一点点属于他的气息都没有，我预感到了内心里的那股不安，而那拴在门边的秋田犬也开始了汪汪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