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2020.烟火人间】常青(6)

虽然雨势已经有所消退，但这残留下来的小雨还是连绵不绝，绵长的雨丝将地平线和黑暗的天幕交织起来，如果明日的朝阳一来到，那这一切都将会成为昨日的星辰，永不消逝，但也没有机会再见。
他曾认真的算过一笔账，如果自己没有成为一个这样让自己讨厌的人，如果当时选择的是追求梦想和家庭，刨除掉那些生活必须的支出，每个月基本不会有存款留下来让他们提高生活质量，只要社会还在不断发展，消费水平也会不断提高，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买一套房子在城市里扎下根来，可能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
但打篮球以及陪伴家人难道不能让他更加快乐，甚至让他找到新的机遇吗？人的生活是永远说不定的，什么时候是高潮，什么时候跌落谷底，没人会知道，如果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许能像个赌徒一样疯狂地用青春赌一把，但李实在是赌不起这一把，他的身后还有担子，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多口人，还指望着靠他吃饭。
难熬和令人无以消受的黑夜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褪去，在月光清辉的照耀下，这场下了一个晚上的雨终于开始停歇，那清晨的天宇如同被人用清澈的长江水涤荡过一般，典雅的水汽朦胧了刚刚露出的朝阳，往那样的炽热中，潺进了一丝宁静。

“你又要去工作了吗？这次是要出差？”
李的妻子看着一夜未眠的李，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又要远离自己的家人，去向远方，就是在这样的纠结和恐惧中，他才不敢睡觉。
他很悲凄的望了她一眼，收起所有的不安，换上一副笑容，朗声说道；
“当然去出差，我放荡不羁惯了，偶尔离开家人往远方走走，也挺好的。”
“偶尔？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百六十天都不能陪着家人，这叫偶尔？
‘’如果你的工作是这么忙的话，如果你为了我们的生活这么忙的话，那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劳累”，我宁愿生活过得贫苦一点。‘’
妻子的眉头一下就拧的与麻花一般，话间的语调尖锐，似是那刺人的铁锥一般，狠狠的插入那血肉之心中，崩出丝丝鲜红来。
他似是想要呜咽两声，脑子里浮现出了退缩的念头，可想了想那不算富足的生活和较为无望的未来，觉得如果只是付出如云烟般的梦想和那短刻的开心就可以养活一家老小，那这样是绝对值得的，如果最后退缩了下来，可就是没有担当了。
在那夜幕最后的华丽中，像是所有的雨点夹杂这世界最北边吹来的寒风，径直扑在脸上，带来一场悲哀的落幕。空气一片寂静，在门外静静看着他们争吵的孩子，只能耷拉着脑袋，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