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绘》#年度故事2020#烟火人间#(6)

“假如喔，我是说假如喔，我在想……如果自己因为染病而被隔离的话，就很难再像这样陪你出来买东西了吧？”
“假如那样，你可能会死的。”
“但是，我从来没有那样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活过来着。”
“随你怎么说，”我耸肩，“乐观一点倒也不错。”
有时候真羡慕她，不论什么都那样坦然。她表面上装作害怕，那心里勇敢的不得了。我想。如果她真的染病了的话，我会因此而愧疚一辈子的。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这是二零二零年的二月二十二日，我从未感到这样的恐惧。
“假如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小栗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希望你也别难过。我们总是潜意识的觉得自己能活很久，其实不是的……那只不过是自我麻醉罢了。”
“人总有生老病死、各种各样的偶然、各种各样的巧合……看似不幸的事情总会平等的降临在我们身上——那是一个、被墨料逐渐侵染的过程。”
“跟你说过吧大概，我家是单身家庭喔？”小栗的视线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所牵引着，“我老爹呢，零三年固执地上抗疫前线，不幸感染去世了。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就好像看不见画布背面的图案一样。”

在天心一点，黑夜逐渐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街灯却一盏一盏的地亮了起来……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夕阳的余晖，上方笼罩着乌云，那是一场暴雨的前兆。
——我的喉咙似乎被某种即将到来的感情融化了，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有时是很讨厌老爹啦，觉得他擅自丢下我和妈妈去抗疫实在是太自私了……我家完全是靠妈妈撑起来的。”
“但现在能稍微理解点了，”她苦笑，“在疫情这种巨大的颠覆下，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改变，太过看重什么亦或是敢于舍弃什么。”
小栗就是那样定定地、静静地看着远方，仿佛在一泓清泉中寻觅稍纵即逝的小鱼的行踪。
“如果紧握的手松开了的话——”
心中的不安逐渐平复，随后她垫起脚，闭上眼，把自己的脸颊贴在我的脸颊上。她的话语仿佛一股暖流通过，让世界都停止了转动——
“——那就再试一次。”
她静静地说道。
“什么？”
“——那就再试一次。”她在我耳旁呢喃道，“如果一次不行就再试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再试第三次……我们都有一天会消失，但是、没关系的。一切都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