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绘》#年度故事2020#烟火人间#(3)

“其次呢，虽然患病这件事呢、看上去只是个小概率事件……但对于患上瘟疫的人们而言，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她抬眼望向我，“好比一个本该由群体担任的风险突然降临在特定的个体身上，怎么不会让人害怕呢？对于个体而言，这种不幸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零三年的时候，闹非典喏，”小栗若有所思道，“那时候也人心惶惶的。”
“嗯，听老一辈人说过，当时全国上下都猝不及防。不过那时候还小吧，完全记不得了。”
“毕竟那时候我们这代人才两三岁嘛，”小栗微微苦笑，“那时候真的死了很多人，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我们肩并肩，沿着街道一路向前。
冬日的阳光没有一点温存，孤远地挂在灰色的天空中央。小栗连续说了三次“命中注定”，自己都没有察觉。
“虽然听不太懂，”我无奈地笑笑，“但总觉得你知道的好多。”
“我只不过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而已。”

小栗口头禅也是一如既往。
“呐，说句题外话，你觉得暴力为什么会让人恐惧？”
“因为……”我说，“会使人受伤？”
“不，”她轻轻地摇头，“暴力带给人最大的恐惧……其实‘颠覆’。”
“颠覆？”
我回味着小栗的话语，希望她做出解答。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走了很长的路。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静候绿灯的闪现。其实闯红灯也无妨，因为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
“就是安全感的颠覆。”她扬头看那鸟群从高旷的天空飞过，“恐怖袭击也好、中东战争也罢，烧杀抢掠……这些带给当事人的、都是一种颠覆——我们在和平的世界中已经懈怠了，很少会那么靠近死亡。好比听说原本关在动物园里的狮子逃了出来——暴力所带给我们的、就是常识的瓦解。”
——瓦解。
“瘟疫和暴力不同。暴力是瞬间性的崩溃，而瘟疫却是逐渐进展的大混乱……它更像是冰山……知道冰山么？冰山在海面上只露出十分之一，真正的危险还在海下静静潜伏着。瘟疫的可怕之处，大概就在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