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告别(3)

“吃的还行，周末有时候自己做饭。大多数时间在室内，不冷。”余树确认过爷爷的问题还是一样之后，给出了习以为常的模版答案。
午饭后，后妈早早地回到楼上房间休息，奶奶精神状态不佳需要补觉。气氛格外得平静，只剩下爷爷和余树坐在院子里。余树自然而然地就听着爷爷讲退休金的事、医疗保险的事、以及姑父从疼痛迅速发展到去世的过程。
虽然余树也不是个善良到愿意消耗自己时间来满足老人唠叨的人，不过每次回家听到的爷爷的唠叨总能让他安心一些。
相比起他平时独处没有他人声音的孤独，还有他生活里遇到那些无聊的人说的生动而又做作的废话，爷爷的唠叨确实是可以让余树安心的。
“时间不早了，”爷爷说，“先去修一下拉不上的外套拉链，然后就去姑父家。”
“好。”余树随爷爷的安排。
看到爷爷边说着边从墙角推出了电动三轮车，余树去开铁皮大门。
路上遇到一个骑着旧自行车的村里人。
准确的说，是某个跟爷爷有老表关系并且亲密程度仅限于路上遇见打声招呼的奶奶辈的人物。
“奶奶。”余树不情愿却仍然主动地喊了一声。

“欸，放假回来了？”她只是接过招呼随口一应，并不需要余树的回答。她继续对着余树的爷爷说：“现在要去那个谁家吃饭了吧？”
“嗯，准备去了。马上四点了。”
爷爷只在别人问到他话的时候才张嘴。余树想着自己到了一大把年纪，头发花白或者和爷爷一样掉得不剩多少的时候，也可以省去前面打招呼的废话，只说有内容的话。
这位奶奶觉得余树的爷爷像要开讲了的样子，于是拉住了刹车，屁股还坐在自行车上，脚撑在地上。
余树对这一点向来都觉得很厉害，网络迅速的时代对村里的老人们丝毫没有影响。子女为老人网购来的老年机都还叫他们费解，不过这些不起眼的生活琐事，倒是一家知便万家知。
“是肝癌开刀死的吧？”
“肝癌就不好开刀，不去做手术现在还好好的。肚皮痛就撑一下，实在不行吃点止痛药，还可以多活个一两年。现在好了，做了个手术才不过两个月就走掉了，自己找阎王去的。”
这种加上个人看法的描述，余树刚才在家里已经听过一遍了，已经没有刚才听得那种内心起伏了。
肝癌不该开刀，是片面之词。爷爷心里特别舍不得这个侄女婿，余树知道。所以即便刚才第一次听到这个不科学的主观定论，他也没有去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