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阿勾(6)

老人的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可就在前些日子，我终于又听到了女儿的名字。十七年了啊，除了我们做父母的，谁还叫得上她的名字？”老先生通红的眼睛里再次涌出泪流，声音一度哽咽，说不出话来。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年轻母亲递上了一娟手帕，一边轻轻拍打着老人的后背。
过了半晌，老人总算止住了情绪抬起头来，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那人是个南丁的警官，他打来电话里告诉我，小环，小环她走了。似乎是在山间磕到了后脑勺，没人发现，失血过多走了。”
会场里的众人“嗉……”地倒吸了一口气，一些刚丢了孩子的或许是将那可怜的景象投射到了自家孩子身上，不禁低低的啜泣了起来。其余人多少受了感染，也纷纷暗自抹泪。
“我很伤心，寻了那么久，最终竟是因为她的死讯才找到了她。但为什么我今天还是到会场来了，是因为我想告诉大家，一定不要放弃。那个警官告诉我，他们现在可以用电脑智能推算，做到跨年龄识别。尽管这回我们领回的是孩子的遗体，可对于你们大家，但凡孩子还活着，那么总还有找到的希望。”说完，老人好似用尽了力气，颓然倒在椅背中，可他的话却给其他人打了一剂强心针，会场里一扫方才的阴霾，开始响起热烈的掌声。

老章又扯了扯我，眼神示意咱们可以离场了。到了外边，老章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而后朝我咧嘴笑了笑，“居然还有意外之喜，这回不愁没材料写了，小贾，你还真是个福将，接下去跟我去南丁吧，那地方你去过，一定熟。”我对“福将”的称呼并不以为然，方才那个看似脆弱老迈的先生在绝望中却是格外地坚强伟岸，那顶起希望的勇士模样在脑中挥之不去，才是叫我肃然起敬的大将品质。差点就错过了老章末了加上的那句话：“有空去问问老史，他女儿叫啥名字，好让他这个外孙知道自己妈妈的真实姓名。”
过于肥大的制服胡乱摆动着，竹竿身材的阿勾模样看着狼狈，脸上却尽是满足，丝毫看不出怨怼的神色来。回过神来，发现阿勾面朝着我站直了身子，手持工作帽的帽檐，颇为戏剧化地抬了抬那顶皱巴巴的鸭舌帽，应该是为了取得工作的事向我致谢。我只是低下了头，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