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灯 终（孟鹤堂民国文/虐）(5)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么样的错。思萌的出生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出于愧疚，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她从来是个有恩必报、重情重义的姑娘。
他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他毁掉的，是她被生活消磨之后，仅剩的忠贞。
人生的大起大落总是猝不及防，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九良也没预料到茜雪会再次怀孕。她坚决不肯要这个孩子，但医生说，就她的身体状况而言，打胎会有更大的风险。
可她对这个孩子不抱有任何期待，甚至不比当初能像做任务一样生下思萌。这是她没有和孟鹤堂商量过的事情，就好像她背叛了他。反而是思阳和思萌，对她肚子里有个弟弟妹妹这件事感到很兴奋，思阳更是兴致勃勃的断言这次一定是妹妹。
变故发生在生产之后。因为她不肯好好养胎，身体又原本就比一般产妇要差，遇到难产是有所准备。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所幸有惊无险，倒真让思阳说中，盼来个瘦小较弱的妹妹。
医生开了大把的药，茜雪吃过就会睡。周九良一开始没觉得不对劲，直到她有天醒来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有些羞赧地问他是谁。医生说是药物作用，也许过段时间停了药就会好。 

他甚至想过，其实老天已经足够厚爱自己。这样的乱世里，至少偷来二十年衣食无忧，这样的不赦之罪，她居然一夜之间忘掉了。
09
茜雪烫了一种时下流行的卷发，里面穿着三四年前的旧旗袍，裹一件小巧的厚棉袄，外面罩着茜红色的皮袄，领子上围着软软的皮毛，远远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抱着小女儿坐在门口，检查两个儿子背老师新布置的课文。
不知什么时候飘飘洒洒落下雪来，院子里很快沾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思萌最先待不住，不耐烦地背完课文就嚷嚷着要和大哥一起去看城东的河水结冰了没有。思芸学话晚，两岁多了还说不清楚，咿咿呀呀地跟着二哥学。
她点点头，一句“早点回来”还没交代完，两个孩子已拉着手跑没了影。
在门口撞上回家的父亲，这句唠叨到底被补上，并嘱咐他们不要往河中间走。
茜雪看到门外的九良，抱着孩子迎出来。正要问今年的年货怎么置办，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这人看上去精瘦，皮肤有些黑，头发发白，没有眉毛。两个人目光相交，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她只好拘谨地点了点头，等着九良做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