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3)

“不要你还。”
“那也不行！没事儿，你不用管我，我不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吗？也没饿死冷死，还不是长大了！”
“你离长大还远呢！”
“也快了，等我能参军的时候，我就去参军，那就不用挨饿受冻了，在军队里，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军饷呢！”
“你想参军啊？”
“是啊，不然偷一辈子啊？”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孟哥哥，你读书是为了高中状元吧？”
“确是为了科举，但状元我可不敢想，能考的不错，换个一官半职就行。”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你大半夜还在读书肯定可以的！书呢，我是读不起，‘之乎者也’的其实我也读不明白，但我进了军营，我就要打仗杀敌，我不会为了吃饱当一辈子小卒子的，我要当将军！”
周九良已经放下了碗，锅里没剩下几口，想来是吃的很撑了。孟鹤堂现在才发现刚才在他眼里看到的光是什么，是希望。
这个小孩子，虽然会不得已为偷窃这样的不齿之事，内心却还是良善之辈；虽然摸爬滚打在淤泥之中，但却有迎着光向上生长的勇气。
“好啊！那我就提前祝贺九良成为名震寰宇的周将军啦！”

“那我提前祝贺小孟哥哥考上状元，做最最大官！”
周九良拍了拍小肚子，起身离开。
“九良，你还是可以过来吃饭的。”
“小孟哥哥，不用了。不过我长这么大，对我这么好的人，我真的没遇见几个，我会永远记得你！等我以后混出来了，就去长安找你！那时候你当了大官可不能把我忘了！”
“好，我不会忘了你的！我们一起在长安街头，策马看花！”
“我走啦！小孟哥哥！”
周九良走了——大步流星不知前愁，此后孟鹤堂再也没有见过他，但这个背影和那双眼睛他记了很久。在那些寒冬腊月里、那些读一会儿书就得跳一会儿来取暖的日子里，他总会想起这个衣衫单薄、机灵瘦弱的小孩儿，不知道一个又一个的寒冬，他该怎么挨过去。
-2-
孟鹤堂于二十二岁登科及第，虽不是状元，却也是难得的榜眼了。
不过那个春天，满长安的贵人平民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那位年仅十七、形貌昳丽的膏粱子弟身上，因为他不仅出身世家，还一举夺魁，中了状元郎。于是孟鹤堂这位穷困榜眼，几乎没在长安激起什么水花。不过朝堂之上，他还是顺利进入翰林，极贵之路，他再也没有过多的奢望，只不过策马过长安之时，偶会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孩子祝他要当状元郎，他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