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惘然(6)

张起灵是这仨人里和我最接近的那个，他的过去里也充满了阴谋、苦难，可他最终却成了像神明一样的存在，让我敬仰。我止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那道光，但他始终都处在我一个够不到的高度，高高在上也好，他是神。自此以后的好些年，我一直是追随着他的脚步过来的。
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又错了，我凭什么道德绑架他，他并不是神，他是人，活生生的，他有感情的，他也会爱。
吴山居是我主动离开的，在一个雨夜的晚上不告而别。那时我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也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国外治疗。我不想告诉胖爷，他是个好人，他应该一直都在笑，但是他太重情谊了，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伤心。
其实，我也怀疑过，如果胖爷知道，那他到底会不会因为我的病而伤心，……我没有笃定，即使是那也没有任何意义，徒增伤悲。
人这一辈子，能活多久？
走之前，看着胖爷已经暗了光的窗子，我又问了自己一遍。
这次的答案是无解。
生老病死突然摆在了我面前。
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路过即忘。但老天爷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胖爷他没有。

【成追忆】
人这一辈子，能活多久？
是第二次有人在问我这个，吴邪躺在那把夏天的躺椅上，在看着我忙里忙外收拾胖子的东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愣了一下，但又继续弯腰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说我不知道，而且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活着。
吴邪又问，以后还留在杭州么？
我摇头，说机票都买好了，胖子在北京那边还有个住处，我想以后在那边住，他应该会同意我的。我又对吴邪说，你放心，我和胖子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吴邪笑了笑，说算了吧，还是他以后和小哥飞北京去看我们吧。
我想了想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便再没说什么，继续收拾着这些琐碎的东西。胖子是个很怀旧的人，二十几年前的旧衣服他还留着，可压箱底好多年已经被虫子蛀了，我看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哪件衣服，这是我年轻时下墓经常会穿的那件军绿色冲锋衣。
都金盆洗手好多年了，这种旧衣服还留着干嘛？我皱了皱眉，然后随手把它扔进了垃圾箱里。
“快递公司已经联系好了，”张起灵拿着一条薄毯子来到院子里，我看到他轻手轻脚地给吴邪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