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惘然(4)

但是我们都很清楚，只要猜忌的念头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换言之，她现在在我面前澄清，那我也没办法立刻相信了。
“不信人，不求人”
幼年时候，当她在大街上领走正要饭的我时，就注定了一直是我在求着她，地位永远是不对等的，那这么多年来竟算是一场交易？！……既然是交易，自然有始有终，我直觉如果婆婆还活着，那她一定会再找到我。
以上只是我的推测，我还是更倾向，婆婆的目的单纯的。
但，很快猜测变成了真相。
回国还一年不到，婆婆托人来找了我，要请我下墓，用钱。
“为什么？”我问她。
“阿丧，价钱随便开。”
“至少给我个解释。”
“阿丧，你查了那么多地方，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你应该猜对了大半……阴耳最重要的就是需要听到血亲临死前的声音，但你父亲是自己死于车祸的，而与你有血缘的就只有你那个弟弟了。”
“可为什么非得是我？”
“你的耳朵先天特殊，能锻炼出最佳的阴耳，是可遇不可求。”
知道答案的那一瞬间我心底是平静的，无恨无怨，无喜无悲，就像是没了情感，也不知道难过。

大概失望到最后就成了麻木。
我又问，“那谣言呢？”
“手下有人走漏了风声，把消息卖给了对家，所以才四处谣传。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无能为力，我堵不住人们的嘴，不过好在他们虽诋毁你，却也认同你的能力。”
婆婆的心计远超过我先前印象里对她的认知，想来在过去，她应该一直都对我隐藏着。
我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愧疚。
婆婆要我办的事，是要我帮她找到陈家密室。我无法具体形容这个地方，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它的方位、内部机关构造都是无法预测的，但是可以从声音里捕捉到些。我能理解婆婆对阴耳的渴望，因为找到她想要东西的几率十分之一二，很渺茫。
但最后我们找到了。
我送她进去，出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她谋划所有终其半生只是为了能和一个男人合葬，我亲眼看到她服下那瓶毒药，最后又安详地躺入棺材里。
“婆婆，你不是常说不能爱人吗？”
“是呀，阿丧，但感情不是我能控制住的，如果……世上没有如果，你遇到了就是遇到了，其实事情根本不分对错，全在你自己……”
她的话还没说完，毒发了，我只记得她最后是笑着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