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惘然(7)
“谢啦,小哥。”我回答了句,实际上那时候我已经五十四岁了,张起灵对我来说不过是年轻时的一个追星梦,都过去了。现在他是小哥,算我的一个朋友。“这是秋天,院子里偏凉,你带吴邪进去吧,别让他在院子里睡。”
他点了点头,轻手抱走了吴邪。
我看着那情形总会想起胖子,年轻的时候他大概也这么抱过我。
胖子之于我来说是位贵人。
我年轻的时候,体验过太多种种苦难,再难信任旁人。那时我曾想过出世,奔着大隐隐于市的念头努力了很久,到头来却发现是枉然的,世道如此,我心性又这般,现在想来也是不可能成的。
“不信人,不求人,不爱人”
这句话,我信了整个前半生。
最后是被胖子打破了这个信条。
我二十几岁生怪病的时候,跑去国外治了两年,回国后又马不停蹄地接了别人的活,隐姓埋名地去陈家做了内应。
内八行外八行的活我都接,只要给的钱够了,我可以脸不变色地用刀给自己的腿上捅个对穿。这样的刀疤总会好的,只要不伤到动脉,只要我还活着就行。
那时候不爱说话,其实多半也是没人和我说话,因为我时常心情不好,嘴特别欠,很会伤人。再加上我看事情看得太透,总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一种悲观的态度,更加不受人待见。倒斗界关于我耳朵的传言也是多了好多版本,但我从未辩解过,是徒劳。
我在陈家的内应任务没能完成。
因为我的身份暴露了,是胖子他绑走了我,他把我打晕后劫走。
对他,我心底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愧意,因为吴山居里我的不辞而别,我低眉安静地喊了声,“胖爷”,却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只知道,他在看着我,但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想来想去我还是伤害了他。
“绑我干什么?”
“绑你做压寨夫人,”他说。
我只觉得他在开玩笑,他不会。
“你想怎样?刘丧!”
我愣了一下,他原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心里多少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哼,”我冷笑了一声。
“哈哈——”胖子突然大笑起来。
我看不透他,我顺从自己的防卫本能讽刺了他几句话,但实际上我在担心,“你这个样子,倒像是个疯子,你能不能正常点?!”
“正常?我很正常啊!我只不过是见到你,我高兴而已。”胖子的笑让我觉得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他是难过还是高兴。有些时候高兴极了就变成了哭,而难过极了的时候也会笑起来,人是复杂的。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他自己,一杯递给我。“你知道么,我找了你整整两年,你去问问圈内人谁还没有我给的名片,刘丧,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等我真的疯了你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