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八大吉祥（28）(2)

瞽妇顺着小女官搀扶自己的手摸索到她的头顶，有些无奈道：“石榴！休得无礼！”
石榴看向瞽妇，撇嘴不服气：“宫里都是这么说的！”
瞽妇摇摇头，石榴见状转回头冲孟鹤堂做鬼脸，可鬼脸做到一半，突然怔住了。
只见她拢了怪相，眼睛瞪得大大的，憋住一口气，缩了缩下巴，小脸眼见着红透了，然后也不知是向瞽妇汇报还是自言自语道：“娘娘哎，这人还真是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
瞽妇闻言叹了口气，语气严肃，问孟鹤堂：“黄山宫来的，你可知道我是谁？”
孟鹤堂心下有计较，听说发问，微笑道：“小道失礼了，您与陛下同心同德，连第一次见面的问话都相同。”
瞽妇闻言，面色不见好转，却更加黯淡。
石榴瞅见，转了转黑亮的眼珠说：“早朝还有好一阵子才下，咱们一起早顿吧。吃饱了再聊！”
侍者呈上餐食，又放下一道帷幔隔住瞽妇和石榴，三人便对坐下来用膳。期间只闻石榴为瞽妇递送碗碟和轻声提醒。
孟鹤堂使打磨光滑的骨匙舀着羊肉馎饦的汤喝——打小儿，他早饭便吃不得水煮的面食，吃了会反胃。
石榴隔着纱幔见了，与瞽妇耳语几句，瞽妇点头，轻回了一句，石榴就叫宫人端了些烘烤的甘薯、饼子，并一豆肉糜给孟鹤堂。

“帝后娘娘……”孟鹤堂不禁开口。
“……我大儿子……以前晨起便吃不得馎饦，吃干的好些。”瞽妇道。
孟鹤堂赶忙直起上身，拱手垂头说：“谢过娘娘。”
瞽妇没有答话，石榴笑道：“快吃吧。”
孟鹤堂才又坐好用饭。
三人停箸，又沉默良久，孟鹤堂才开口询问：“您有什么要提点小道的吗？”
帝后挥退石榴，反问道：“你觉得陛下如何？”
孟鹤堂答：“陛下敦仁自谦，礼贤下士。”
帝后点点头：“还大义灭亲、刚正不阿。”
“娘娘……”孟鹤堂面露不忍。
但帝后抬手打断他：“我与陛下，少年夫妻。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大义灭亲，以振朝纲，因犬子打杀家奴逼他自缢，我无话可说。可是……假使这个人不是陛下，就要另当别论了。”
孟鹤堂抬眼直视帝后，迟疑道：“您……”
帝后低头浅笑，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可惜现下垂垂老矣，她那“夫君”却依然风华正茂。她说：“你以为我说的是周九良？”
孟鹤堂心下一惊，不但没清醒，反而觉得更糊涂了，只好恭听帝后继续讲述：“我与夫君总角相识，一路陪伴，他少年时候胆子很小，为人恭谨，谦虚守礼。后来遭逢变故，王家险些蒙难……这里牵涉皇家辛秘，我不便多说……总之，他一下子性情大变，自称是‘周九良’，行为乖张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