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八大吉祥（6）

6.
难得的，南极仙翁要留在悬圃过一夜。他托着下巴听两个小徒弟背完今日份的《道德经》，又讲了一会子手印和符咒，便留他二人自由玩耍，自己则背着手巡山去了。
孟鹤堂见师父走远，便来哄他弟弟：“走吧，去要蜜露给你喝，顺带寻些可口生津的果子，对你嗓子好。”
周九良舔舔嘴唇咽了口唾沫，明明很想去，却偏摇摇头拒绝：“白天打架了，这会儿觉得乏，我不去了……”
孟鹤堂闻言，溟濛潋滟的大眼睛里头闪过温软的狡黠——自家鹤儿一张嘴，他就知道这只小鸟的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只是他也不着恼，蹲身化回白鹿，扭过头接着哄：“不用你走，我载你去还不成吗？”
周九良小而细长的眼明显一亮，却又不好表现出兴奋，便仍压着笑意扁嘴“踌躇”道：“那多辛苦哥哥呀……”
白鹿起身刨了刨前蹄，假意反悔说：“既然九良这么懂事，今天就依你，早歇了吧。”
周九良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脸皱成一团，可又不能说不行，只好恹恹的应声：“嗯……”
孟鹤堂心下觉着好笑得紧，优雅的踱到洞口，自言自语似的说：“哎呀，但我还是想去寻些果子吃怎么好？要不九良你先歇了，哥哥自己出去一趟？”
“不行！”鹤儿这次倒反驳的干脆。
孟鹤堂扭头给了个疑惑的调子：“怎么？”
鹤儿支吾：“天晚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白鹿轻叹了口气又抑制不住笑意，略沉的笑声闷在胸口，他问弟弟：“那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鹤儿总算看出他哥哥是在逗弄他，只得红着耳根迈腿腾身往前一扑，又轻轻落在孟鹤堂背上。他抱住白鹿细劲有力的脖子，将脸埋进绒绒软软的毛里蹭。
孟鹤堂被他蹭的痒痒，笑了一阵道：“坐稳，走啦！”随即腾空而起。
周九良从哥哥颈侧探出头来，让迎面的风吹起自己的头发。他见白鹿泛着银光的毛与自己的黑发缠在一处，不知为何心里就很高兴，惬意的眯着眼发问：“哥，上回去了师父的园子，见着各色鹿儿化形以后，发色都跟毛色一样。你看老九的儿子就是个小黄毛儿。你的头发为啥不像太白星君那样，是银色的呐？”
前面已经到了一处开阔地，松林立在边上，水仙花正探头看向池塘中的倒影。松风阵阵，觳纹难平。
孟鹤堂停驻下来，待周九良磨磨蹭蹭的下地，才化回人形歪头笑道：“本可以是银色的，只是你出生那日我学会化形，旁边只有师父做参照。”
鹤儿的小眼睛忽然瞪大了一瞬，他伸手拉过哥哥的袖子，无意识的握住白鹿微肉的手肘，亲昵的捏捏，凑过头软下声儿求：“哥哥，我想看……”
白鹿被捏得想笑——这孩子打小儿有事没事就喜欢捏他的胳膊，什么时候不捏了，他倒觉着缺点儿什么。
夜色渐渐变沉，孟鹤堂闭上眼，漆黑的头发从发尾开始褪色，渐渐地，连睫毛都绽出了银光，长及脚踝的白发在后脚跟边上滋出一抹红，月光照过来，能见到他头上星星点点闪过银色的虎斑。
水仙花从塘中瞥见了光晕，抬头看过来，只见鹤儿正痴痴傻傻的看着一位周身银白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