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尘·血染青铜（8）(4)

但在以前他可不是这样，他是当年在伯恩斯家族怒火之师铁蹄下硕果仅存的几位百夫长之一。那时候甯远还是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小孩子，而他已经带着自己的重装百人队反复冲击撕裂伯恩斯家族上万人的阵列。要是换作以前听到有仗打，他就会拔剑出鞘倒插在地上，战剑的剑尖入地一寸多深，寻常的兵士根本拔不动。他拔剑时，用铁皮包头的军靴一踹，剑就应声而起，在空气中溅出火花。那时候他可是军队中最受尊敬的士官长，没有之一。
“那是以前了，而且你也听说了我是个老兵，别想用激将法……对我没用。”张鹫嘟囔着，挪挪屁股不吭声。
“我现在没工夫管你了，带我去地牢！”甯远又踢他一脚。
“你要去见他？”张鹫爬起来紧紧身上的腰带，提起装鱼的木笼。
“总该见见的，不然万一哪天他死了怎么办。”甯远端正衣襟，面无表情。
浸满油的火把在面前被点燃，热气呼的一下扑到甯远的脸上，蒸发掉四周浓郁的水分。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手的冰冷却让他打了个哆嗦。
“这里阴气极重，平日我也不敢在这儿久呆。”张鹫举高火把点燃墙上的油道，一条火蛇笔直地沿通道往前窜，直到几乎不可见的尽头。

火蛇只几瞬的时间便熄灭了，石头的相互摩擦声传来，像是有什么机关被启动，灯油缓缓流入灯中，，依靠火蛇的余温开始燃烧，，于是通道内一路十几盏灯都被点燃，散发出的热量驱散了一丝寒意。
“这是为了去除寒气，不然油灯根本点不燃，火把走到一半也会灭掉。”张鹫指向通道侧壁油灯上方的油道，把火把插在墙上，“需要我跟你去么？”
“不必了。”甯远拔出刚插在墙上的火把，“我自己去。”
张鹫晃晃悠悠地转身，“那我在外面等你。”
“等等。”
“怎么了？”张鹫回过身。
甯远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扔了过去，他下意识地接住，熟悉的冰冷入手，仔细地摩挲，三道深深的凹痕在拇指的按压下像是要印在掌中，又像要烙印在他松散的神经上。
一身白衣的甯远举起火把，身后无数油灯的火光煌煌，照穿他虚晃的人影。那一瞬间张鹫的双眼几乎看不清一切，仿佛失去了那安逸生活带来的安全感。
一双大手，相隔十多年，重又要把他拖回那个鲜血淋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