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画（废稿）(6)

又一声“滴答”的钟表声，虚幻的形象从我脑海中潮水般退去，在我眼前的，既不是深蓝如黑的海面，也不是欢愉的具现，而是一间老旧的画室，一张淡白至极的画布向我敞开了怀抱，在阳光温柔的照拂下，我甚至看见了她晕染着期待的靛蓝之眼。
那是我第一次亲身体验另一个世界。文森特在之后跟我聊了很久在我看来比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更荒诞不经的东西，包括司晨、具名者、欲望、追奉，最后甚至还有成为长生者的一系列说法……
我得承认，这次神秘体验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文森特在我眼中立刻变得极为不凡起来，随后的时间里，我将不自觉地开始追随他的脚步，在一次又一次惊险的入梦旅程之后，发现世界的另一个边界。
四
第一次入梦很快就到来了，为此，我照着文森特的指导，选择了熏香、蜡烛还有鼠尾草当作辅助材料，以便我可以快速入眠，不至于因为激动而导致不必要的失败。
说起来复杂，做起来简单。我只需要在入睡之前，反复想象那次见到欢愉之海的经历就好。

“有些记忆会随风而逝，有些记忆可以引领我们走向更高处。”
文森特给了我这么一句话，在我入梦的时候，他再一次离开了这座城市，前往东方的卡斯卡里斯去寻找新的颜料。
现在我理解了他的做法，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画出最后一画。
在我漫长而复杂的思绪因为沉重的眼皮而中断的瞬间，一道来自群星的色彩引导着我朦胧的意识，来到了一处泛着绿色荧光的森林，高大的乔木随处可见，却叫人认不出它们是属于何种品类。
我就这么无意识地四处游荡，看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影，以及各种雾气组合而成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我本能地避着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通往森林深处的道路向我显现，而我同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这里消失了，我变得不再完整，一种若隐若现的饥渴开始如影随形。
一夜过去了，当第二天的太阳不知道第多少次炙烤大地，顺便向我阴暗狭窄的陋室分撒一缕温暖的时候，我从入梦中醒来，看见的并不是以往熟悉的颜色，而是打翻了颜料盘的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