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画(废稿)(8)
第斯蒂尔坐落于伦敦城的地下,具体的位置难以描述,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若非持有破门之钥的人,或者有着极深的神秘学造诣,寻常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达这里。
它看起来和伦敦如出一辙,一条漆黑的河流将之一分为二,左边处处冒着滚烫的蒸汽,像层厚厚的蚕蛹;右边既无光源也无生机,死寂在那里肆意生长,仿佛一处存放生灵的墓地。
我在繁华的街道找了个僻静处租下房子,去警局当了一个最低级的警员,以免引起注意。文森特则继续他的老本行,在九十六大街上给路过的金主画画,收取极为低廉的费用。日子过得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讨人嫌的警探来打扰我们刻苦的钻研。尽管这里仍然禁止使用活人为代价谋求晋升,但是实际的情况比地上宽松许多,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办法绕过那群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的守夜人,去往黑暗的东区,抓住一个在汹涌的地下暗河上筑起巢穴的可怜人,结束他不值一提的生命,为我澄明之灯更添一分清澈。
就这样,日子持续到了今天。
文森特的死讯并未给我预期的触动,我深知,他不会轻易死去,这次死亡更像是一次宣告——他的野心达成了,该有人见证——所以,他才会一改从前低调的风格,选择大张旗鼓。
这是最后一次了吗?文森特?
克莱恩提着提灯走在前面,我则好整以暇地跟在后面。和文森特的联系自始自终从未变过,仍旧是那样的疏离而又亲近,我平静的心底逐渐开始躁动,想要一睹为快。
不知不觉间,我超过了克莱恩,无视了他的喊叫,迈着寻常人看见会大呼小叫的步伐,如同一个深沉的影子到达了文森特的住所。
外面静极了,所有的声音全部远去。
再次来到他的家,陈设和以前的那间房子一模一样,时光没能在这里施展它的无上权柄,它只能无奈退走,像条不知好歹的猎犬。
我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接近我记忆里的画室。
“吱呀”一声,晃悠的木门被打开了,那幅淡白至极的画就在那里,我无须仔细确认,就能看出它已经大变了样,尽管表面上它仍然光亮如新,纯白如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