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6)

“陛下才是姜国正统，臣定会辅佐陛下亲政。”
我左眼一跳，探身望去，见是出身清流的言官苏氏。
而圣上久久不语，只让他退下。
“苏大人安好。”
走出养心殿的苏大人行经我身旁时，我这样道。他却只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我心中了然他看不惯谢氏已久，对谢然身旁的我定然没有好眼色。
我转身进入养心殿时，正见皇上盯着某一处发愣。
我轻咳一声，他才抬头，见是我，似有慌乱，定了定神，问我可有听到什么。
我心中微微叹息，没有多言只将汤药送上。他喝完却并不让我退下，顿了片刻，问我:“木公公，母后心中，朕与舅舅谁重？”
这话让我眉心一跳，连忙跪下，安抚道:“陛下与摄政王都是太后至亲，陛下何出此问？”
长久的沉默后，他才令我起身退下。
出门是深沉的夜色，天地俱暗，令我隐隐不安。
翌日清晨，苏大人果然当着谢陵的面道:“为了姜国的未来，微臣只好大胆谏言，太后不可任人唯亲。”

我看到垂帘之后，谢然微垂眼帘，而谢陵出列，与其舌战。
这场朝堂争辩最终不了了之，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三日后，言官苏氏遇刺身亡。
如巨石入水，打破了姜国表面的平静。
五、
消息传来的时候谢然正在案前作画，我惴惴不安地禀报，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平静得令我吃惊。然而我抬头，却见她手中笔久久不落，墨水垂落纸上，晕染出大片墨色。她若无其事地收笔，淡淡吩咐我:“重取纸来。”
我取了宣纸再次踏入房内时，见到的不止谢然——还有圣上。
这个尚且年少的帝王还未曾学会悲喜不露于人前，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因此神色惶惶。
他抬头，看着谢然，“母亲，舅舅有一天，会不会也杀了我？”
舍弃孤傲的自称，他惶惶不安地这样问他的母亲。
我的心一时收紧，而谢然一把抱住他，眼中有泪，却不曾滴落。
她说:“不会的。”
“母亲，我害怕。”
谢然只是抱着他，用力到浑身颤抖，闭上眼，她说:“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