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南山春尽(上)(5)
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好像就是这个时代的颜色。那时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将手揣在长风衣的口袋里,目送她迎着光远去的背影,这样想着。那些细碎的光点仿佛是经由她本人的反射而遗留下来,零落地缀在他的镜片上,闪烁、跃动,近乎微微地致盲——他想,那静默、通透、在热切高远的表皮下藏着旁观者近于薄凉的双眼,属于这个时代的,属于他们这些特殊的人群的。
这是个什么时代呢?他出生的那一年,正是世界上的蓝色浪潮极尽全力打压从东欧大地上蔓延开的那抹红色的第十年;而他则看着那抹红色逆流而上,与层层包围它的另一种意识形态抗争,从孤军奋战,到拉帮结派,它的领土愈加广袤,向横蛮占据大半亚欧大陆的局势不可遏制地奔去。而南方的那个国度——刚从无穷无尽的屈辱与瓜分中苏醒,在那抹红色燃起后的没几年便攀上它的援手,艰难自内忧外患中站起。
多像另一方的曾经啊。当少年时的伊万·布拉金斯基在图书馆的角落读着薄册的中国近代史时,他曾如是对那个国度感叹道。“我们的曾经”,对他而言。
最有力的盟友。不止是国土面积比起其他盟友来更令人无法忽视。他明白的,明白那四千年被世界承认的、悠久到令人吃惊的过往,还有再往前追溯的传说。或许就是自困于曾经的辉煌强大,才终于招致固步自封、残躯败落;可它却在坠入深渊的前一步前流露出透骨的谦逊,发奋向其他国家学习。虽说一半攀向他的母国的红色,一半攀向了蜂拥的蓝色浪潮,却拥着相似的初心,同样熠熠生光的、谦逊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