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夫·库雷西：与你相视(7)

——什么？安说。
——写一写两年前我在尼泊尔旅行的文字。
——那文章，我打赌你是不会写的，安说。你会吗？
——也许我要用用我最好的自来水笔呢？安，你知道我一直有这个想法。
——我担心你永远不会开始另一次旅行，一次最深刻的、发自内心的。
——我不想听这个！你使我不开心！
她说，我们晚上除了看电视斗嘴，还做什么？告诉我埃德说了什么？
——我了解了很多。他的工作不配胃口。他和同事们相处不好关系。他有一番雄心，然而漫无目标。你从家里走出去，人们总是问——一见面就问——你干什么的？他们以你所获得的成功和你的重要程度来掂量你。对他来说，别人都比他更聪明，更明白事理。他意识到无论他是否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在别人眼里，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他知道他发不了财！
——发财！对他来说，什么事情都不顺。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写旅游文章的作家。真是那样！他搞不明白他能否靠那个活下去，搞不明白他会有个开始。他的朋友个个都挣得了些名气。他每个早晨起来，思考自己的人生，不知道怎么改变它。

——这问题，他们讨论过吗？他们对话过吗？
——对话！他抱怨说她搞不清楚要不要继续和他一起生活。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生命所能赐予的最好的东西。她很想当教师，但他不怎么鼓励她。他觉得她是一个怪人，只对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她把他们的钱花费在伪疗法上，她说出来的话毫无意义。她上班的地方有个比她年纪大的男人，他引诱她，他要引诱她离开他。我想他已经和她上了床。
——噢，她希望被激起热情！
——这就是她的说法？
等一等，她说。你可以闭嘴了吗？我要喝水了。
去喝水，喝吧！他说。那两口子的夫妻生活已经很稀少，但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自然起落。要是他们有孩子，他们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反正是永远缠在一起了。他们谁也没有能力做决定。从很多方面来说，这事儿不足挂齿；但从另外方面来说，这又是人生最紧要的事情了。反正，他们内心很混乱。
这就是某些人的生活！安说。
接着的两个星期，埃德和安下了班就晃在外面，他们有时在一起，但大多数时候是单独行动，直到很晚才回家。埃德开始喜欢在街上晃悠，在酒吧消磨，为的是不回家。他不停地想有些事他必须去做，有些事他不得不去改变，但他不知道那些事是什么。一次在一个挂了许多镜子的酒吧，埃德以为看见了楼上的埃德坐在他背后。他喘着粗气，对着子虚乌有打手势，他觉得见了鬼了。他随即站起来，飞快跑出去。他在附近一个公园的小池塘边铺开报纸，坐在上面，想着什么样的病可以用沉默来治疗。那个夜晚，在一池静水中，他看见自己的脸在黑暗里飘浮，就像是上帝正在拼凑拼图游戏的小片片，他不得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