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尘·血染青铜（4）(3)

可怖的印记，那是曾让存在于西方陆地上王国胆寒的印记，贝戎家族的家徽。
可那个男孩就那么站在阳光里啊，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点对杀戮的渴求，散发出会让少女心动的蓬勃的年轻气息，举手投足之间不优雅倒也不至于粗鲁。甚至于如果不去看地上横陈的数具尸体，似乎站在他身旁便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安全感。你会拒绝一个一出现就带着阳光的男孩么？
覆在尸体上的褐布浸出暗红的血迹，很快就干结在上面。布上隐约的轮廓清晰地显现出人形，血迹无一例外都是由喉间冒出。
贝戎瞥了一眼横在地上的尸首，却视若无物，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披向厅外迈开双腿。
厅外的光线实际上比厅内还要暗一些，不远处就是做生意的商铺。太阳已经越过了圣厅高大宽阔的白色天台，一日的生机才开始显现出来。卖早餐的伙计收起临时搭起卖早餐的棚子，打开身后挂锁的餐馆店门，卖菜的老妪提着菜篮紧赶过来，送上一天的食材。
燃花节刚过没几天，空气中仿佛还飘散着花瓣焚烧的奇特香气。老妪菜篮中沾着露水的蔬果间甚至夹杂了那些随风扬飞的莫名野葩。尚未入夏，海风不似炎季的凉爽湿润，反而有些刺骨的寒。贝戎拉紧身上的外披，走进对面尚未开张，虚掩着门窗的商铺。

门被缓缓推开，门轴处好像新上了油，摩擦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这种细节上的东西若是平常商铺向来是不注意的。当然，能够开在圣厅对面，这间商铺也是大有来头。
门被迅速合上，贝戎反手上了插销，轻靠着门仔细辨认了方向才往前走。
屋子里实在是太暗了，照常来说这个时间店主早该在里面收拾东西准备开业了，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漆黑，只有柜台上方的天窗斜斜地把光线往下射，空气里的浮尘在光线中清晰地做着无规则运动。柜台后一个人影在那儿晃着脑袋，贝戎径直向他走去。
算珠啪啪的声响从柜台后面传出，贝戎的目光越过柜台落在那人乱蓬蓬的黑发上，然后是夏凉时的纱衣，紧接着就只有被拨动得眼花缭乱的算盘在进行着高速的运算，快到贝戎无法辨认珠子的上下位置。
贝戎只觉头晕眼花，晃了晃头将目光又移向别处。
算盘上的手指灵巧地摆动，手腕在不断运动的震颤中隐约露出的银色丝线和半块玉石吸引了贝戎的注意，待他正想看清时，那双灵巧的手借势一划将算珠归位迅速收拢，缩回乳白色的纱衣中，玉石也隐没于袖中终不可见。
那人终于直起身来坐着和贝戎平视。就半岛人的身高而言，贝戎也算中等偏高的了。可那人居然坐着和他平视，不算那一寸高的柜台台阶，那人站起来估计也会比贝戎高出将近两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