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尘·血染青铜（4）(2)

那时港口的修筑技术早已传到了这里，但有些岸边依旧是大片裸露的沙地，贝戎总也忘不掉那烤鱼的香咸口感一如故乡的腌肉。悠长醇厚的味道让人又回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先人乘风破浪，驾一叶长舟在海神的怒吼中撞上了早已失去希冀的陆地。他们欣喜若狂，以为得到了神的庇佑，于是铸造了岛上最大的祭坛。用巨石打造的圆坛使用至今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可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克服万难抵达这里的时候，神也同时抛弃了他们，因他们的不顺从与顽抗。
这是东方诸岛的老人讲过的故事，现在他竟能分毫不差地记起来。曾有一段时间他想要去忘掉这段过去，不想回首太多，但在新的生活中似乎总是能看到些过去的影子，黎明时分他去过的岸边和莱康岛的海岸几乎一模一样。从前他总是吊儿郎当地坐在离海水有一段距离的岩台上钓鱼，把鞋脱掉，双脚深插进石面凹处积沉的柔软沙子中，脚心痒痒的，累了就躺在那里看天直至睡着。醒来翻一个大大的身，竟会呛到一口海水。抬头看到岸边离得老远，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潮水温暖并不刺骨，这才让他没有惊醒。
回忆总是让人甜蜜，因其总会驻足于美丽而错开痛苦。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

所以贝戎忘不掉，何况现实总事与愿违，记忆中的甜蜜便更加弥足珍贵。
圣厅是以前半岛贵族议政的地方，十年前坐入主陆的贵族，对他们来说议政就是白费力气，所以每周只是在这里摆摆样子，心照不宣地回家继续吞噬着半岛的财富，若不是这些年来金库殷实，民不聊生这个词早该展现在苛重的赋税和人民饥苦的生活中了。
现在，坚硬的大理石外壁在清晨落雨的冲刷下重又显现出往日的雪白莹亮。也刷去了由内而外渗透出的丝丝血腥气息。
今晨，圣厅更换了主人。
贝戎站起来活动着蹲麻的双腿，一大束阳光透过天窗打到他的身上，厅内透光度极高，除非阳光被彻底阻挡或是日落，否则以厅内独特的折光设计就永远不会出现大白天秉烛夜谈的现象。
之前蹲在那里的蜷成一团的身躯霍然抖开，贝戎伸了个懒腰，这时他身上的装束才真正暴露在阳光下。伸长的手臂被裹在贴身的长衣里，，手腕漏出灰色的衬里，青色的发际反射出碧绿的光泽，挺拔的线条蔓延全身，黑色的长衣根本看不出缝合的位置，内敛的苍狼暗纹隐匿于胸前的阴影中，细看才会发觉埋伏起来的凶狠利爪和冷酷狼眼，看久了额头都会冒出冷汗，像是有阴影在心头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