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华(4)

师兄问我“要换吗”，我只倔倔地摇头，那是我选择的武器，我说我到死也不会换。
有一天，师父问我：“为什么选这把刀”，我回师父说因为它最厉害。
“也好，也好。”那是我第一次见师父笑，眉眼里尽是赞许：“性子直倔，眼睛也辣，倒是和这刀般配。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女娃儿，今后能有多少能耐。”
一语成谶，从此阴阳两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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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竟湿了枕巾。刀昨夜我已好生挂在墙上，我刀华愿赌服输，何况如今这苏府，也有了我必得手的东西。
如当初的刀，如师父的器重，只要我想，就绝不会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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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真从读书识字吹笛学起。
从前学武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擅长念书，终于只学会了写些常用的文字。到这会儿，那堆之乎者也更是绕得我直犯困，连苏春夏也看不下去。
好在吹笛还不算难，三月余，我就能勉强和他合奏。
时已入夏，昼长夜短，苏春夏带我吹完最后一个调，放下笛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华卿，你悟性很高。往后多加练习，必定会有所成就。”
我看着他，同样是笑。吹笛不似舞刀，气息需绵，使的多是手指的巧劲。能学有所成，靠的是日夜不休的努力。
暮色四合。见我不应声，苏春夏收了笛子：“将入夜了，我去后山修行了。华卿，你好生待着，晚上早些休息。”
“那个……苏大哥，下次不妨教我些更情意绵长的曲子吧！”我朝他背影喊去，他顿了顿，又迈开步子，朝夜色深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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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苏春夏，我曾觉得他是个吊儿郎当的假道士。不务正业，专门阻人干活，也没什么不成样子的法器。而今共同生活许久，对他倒是改观。他白天教我吹笛识字，夜里便整夜整夜地去后山修行，仅在用过早饭后浅浅地睡上两个时辰。
有一次我问他：“不是传言修士修行到一定境界，能戒食辟谷吗？”原以为他会告诉我那都是骗人的，不料他摇头轻笑：“我还未到那样的境界……或许到死都到不了那一层了吧。”
我暗自觉得唏嘘，又为他的一往无前感动起来，练笛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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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后渐入伏天，过了便是大暑。前些日子我曾和苏春夏提过学习新曲的事，苏春夏久无回应，我亦按兵不动。却不想，这日黄昏后他未去后山，反而邀我去了正殿。
“华卿，我观你骨相，今年怕是正有十七？”
“过了腊月便满十七。苏大哥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苏春夏眼神一黯，却又恢复了笑容：“我猜想你过去并非长在真正的家中，你的生日，原应是今日。”
我疑惑，他又开口：“我是修炼之人，前些夜里观星，掐指一算知道的。”
我生辰腊月十八，这是师父将我救起的日子。自那日起我获得新生，虽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生活，却因祸得福，得以一飞冲天。
苏春夏亲手给我煮了长寿面，笑意盈盈，我的脑海中却不断浮起旧事。那个女婴早已溺死厕中，纵然今日是她的生辰，却又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