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衡]一见钟情（6-9）(6)

他整个人似也变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可金子是软的，怎么杀人？
可那把剑确确实实穿过梁上之人的喉咙，不减去势钉在墙上，没入砖石，仅余剑柄。
连城璧附在那人耳边，柔声道：“你觉着自己高明，挑最松懈时发作，安知我并非请君入瓮？”
那人几乎要把眼睛瞪裂，抽搐一会儿，终是咽了气，不再动弹。
按主子吩咐，吴双说连城璧要交待庄子后续事宜，哄齐衡先睡。等过了三更，庄内下人一半当贼一半嚷着抓贼，趁乱把正厅的尸体带走扔去乱葬岗。
屋里点了曾给先帝消受过的安神香，齐衡一沾枕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听不为说半夜进贼了，吓得慌忙起身要找连城璧。
不为道：“王爷没事儿，那贼就是他抓到的。”
齐衡一愣，道：“半夜进的贼，那么晚了他还没睡？”
不为道：“许是被吵醒的，王爷浅眠。”
齐衡狂跳的心慢慢平复。
连城璧听下人传报小公爷醒了，就过来看他，顺便端来早饭。
齐衡自然一叠声问昨晚什么情形，他有没有伤到，可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响。
连城璧只穿了身浅灰直裰，鬓发散乱，唇色苍白，一言不发，定定望着齐衡。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直白而恣意地，凝视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在笑。
笑也有很多种，绝大多数人只会用嘴笑，他们的笑，不过是种声音，有些人的笑声甚至会令人起鸡皮疙瘩。
可连城璧，他微微上扬的眉峰在笑，弯成弦月的眼睛在笑，翕张的鼻翼在笑，牵动的细纹在笑。
甚至于前倾的上身和虚虚握住的双手，也在冲齐衡笑。
更不必说那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
他的瞳色较常人略浅，映着斜阳，冬日午后温吞吞暖融融的，好似浸了蜜。
齐衡心里一直攥着结，这会儿却好似突然没了，连带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恍若浮在云中。
其实他什么都不要，真心话也好，绕指柔也罢，统统不需要。
只要这么一个眼神，就够了。
只要这么一眼。
章八 琴瑟和鸣
“这次考绩评了优，升迁的明旨月底就能下。”连城璧收好习字的帖，温声笑道，“庄师爷他们高兴得在屋里摆起酒了，怎么你瞧着，有些失望？”
齐衡今天应付了好几拨道贺的人，嗓子直冒烟，进了门官服也顾不得换，一气儿灌了大半壶清茶，才恹恹开口：“父亲要我回汴京。”
连城璧道：“官家藉由荆王叛乱一事，肃清朝政，连带震慑后宫，如今回去不是正好吗？”
齐衡坐下，拉他也坐，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手却还是紧紧握着。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在登州这三年，你很开心。”
连城璧不明所以，只接着他的话头，道：“是呀，百姓淳朴却非愚拙，向学之风甚是浓厚。而且夏不热，冬不冷，很是宜人，大概因为靠着海……”
“我不是说这个。”齐衡摇摇头，坐得更近了，语带急切，“你领着大家办官学，开渔场，造码头，每天忙忙碌碌，却也快活。可在汴京，为了避那劳什子的嫌，你甚至都不大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