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启》节选四(2)

中原市井俨然，亦荒地万里，渺无人烟。界外汉裔遍访诸城，游历四海，城内多碎刃如砾，朽破不堪，犹是昨日战场，兵戟相争之地，而猝然间兵卒流民皆尽消逝，仅余遍地狼藉。所余者皆为死物，亦有白骨累累。见状者无不掩面侧目，亦有弃城寻它者。天缘任之，不曾尝与敛尸也。
人事之所汇于蜀地之东西，而于此外即魑魅之界矣，譬如缥缈星火之于冥漠兮。天启以来，无人妄敢称帝，不论人鬼皆叩首于水。水亦不为帝，其乃界外之主，非界外万物之主也。其无心、亦无意差遣万物。凡水莅临，百姓无不即拜于市，列位道旁。水苦于繁礼，鲜有入城。故曰：“界外无王，人心有之。”
不人之灵亦尊水为王，然天缘苛法，其初不容食人之事，众妖苦之。水遂以界内为备，于望月之际散妖界内，曰：“内外两法也，任尽兴。”其释妖于夜半而收于晨，界内蛮夷不得其意，执梃荷犬逐之，皆不能得，故假谓之“百鬼夜行”。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商隐《嫦娥》
天启二年夏末望月，水例行释妖。至夜，众妖齐聚以往，天缘独伫于湖心岩上，俨然于色，凝视在月，不应不语。往时诸后，水猝化龙，向于极东。 众妖皆惑，不得其意，然此界中无他者之威犹水之者矣，遂作鸟兽散，抑愠不发。
旦，水归。问曰何故，其曰：“吾晓月宫之是非矣，亦晓灵兽之去向矣。”众人不解。次日，水特例释妖以偿过失。鬼神之物皆化愠为喜，愈奉之矣。
天启二十一年，遗民生计无忧，亦无国事之扰，户口悉增，旧市还苏，水遂破旧法，任妖猎民。然亦有不破之法，如三不伤：不伤能育之妇；不伤及岁之儿；不伤门户之内。然此以往，望月释妖之事渐去，界外鬼神始自足矣。
译文：
“应龙在不流通的死水小池里，小鱼小虾一点都不尊重它，根本不知道应龙能够有怎样的神力，是能上天的神龙。所以应龙是身处困境却仍绕能够翱翔天际的存在。” ——《汉书·叙传》
虽然说界外是“广阔无垠”的，看似无边无际，但任何东西都有极限，这个是自然之理。界外东边可以到密州（今山东），西边可以到吐蕃（今西藏）。如果继续往前，就会回到界内。
天启元年（1236年），界外只有三千个幸存者，有女人男人也有受伤的人。需要休养生息来延续汉人的血脉和传统文化。所以周水立法，不让妖怪伤人。
中原上那些城池还在，但同时也是荒地万里，一个人都没有。幸存者走遍这些城市，多数里面都有兵器的碎片和破损的建筑物，像是昨天这里还在打仗，今天突然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只剩下遍地狼藉。剩下的东西都是死物，包括尸体。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回避，甚至有直接跑去别的城池的人。周水就这么放任他们这样反应，从不去帮他们收拾尸体。
人们主要集中生活在四川一带，此外都是妖怪的地界，就像是一片黑暗中的一个小火星一样。自从天启以来，没有人敢当皇帝，不管是人还是什么的都臣服于周水。但周水也不是皇帝，她只是界外的主人，但不是界外中的生灵的主人。她不想差使人们。只要周水到了城里，人们就肯定会对她行礼，磕头，跪拜在路的两边。周水不喜欢这样繁复的礼制，所以很少进城。有句话说：“界外没有皇帝，但人心里谁是皇帝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