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启》节选一

“……蜀民就死，率五十人為壹聚，以刀悉刺之，乃積其屍，至莫，疑不死，復刺之。異孫屍積於下，暮刺者偶不及，屍血淋漓入異孫口，夜半始蘇，匍匐入林，薄匿他所。後出蜀為樞密使。嘗坦視人，未嘗不泣下。賀靖權成都，錄城中骸骨壹百四十萬，城外者不計……” ——楊慎《全蜀藝文誌》
南宋端平三年，元兵屠至蜀地，中原漢民流離失所，疲於奔命。然行至此處，無他處可去，蓋仍不免死，無出生日。都城老弱皆面如死灰，惶惶不可終日。
周水，字天緣，自號知命，應德之龍之後也。靖康元年，其曰：“吾輩料之予之，然天下之事吾輩不可撼之。百年來積至此者，官也。千年間往復之者，妄也。終當償之，不可就也。”已料及今日之事，而自以不世之庸，不善陳事之事。水飽閱萬物歸遞，生死興衰不勝猶耳，然心有不忍，猶覺戚戚，不敢對之。
有麟聞之，怒行其至，斥曰：“既曰天數，何覺其悲？汝當對之；既不對之，民死何已？汝當忘之；既不忘之，何曰‘不可就耶’？”回曰：“天下悲怮乃虛妄之拜付，此乃自然之理。昔有大漢盛世，五胡亂漢即其出也。古聞盛極必衰，陰陽往復即其是也。汝未嘗行於三界之間，通曉古今之事，吾莫怪之。死乃生之生也，生乃死之死矣，唯苦始終，吾亦苦矣。”
蓋麟付傷，其血染裳，其仍不願退去，懇以通曉：“事已如此，山河國破，百姓黎民遂殺身之禍，亦或使女陷尤慘之境地。應龍，德也，束身觀之乃汝之德乎？有德之人不得妄自菲薄，臣當候之。當今天下危如累卵，漢之末路，吾亦死矣！在此使臣之血盡，血盡之日，天下再無生之苦，無死之樂，汝可期之！”
天緣慰之：“苦為何苦，汝知否？”答曰離物之悲，不得之苦。天緣雲：“苦乃欲也。欲，妄也。妄，生者之生之理也。汝欲幸存，其價可知？汝願任乎？”
麟曰：“生之命，凡人不可擇之。命之生，前人之禍矣，今人何罪之有？臣惜靈，不惜命！若應德之龍願助臣下，臣願任吾之代價。”
天緣笑曰：“冴月麟，汝當成大器也。古有‘世外桃源’遁走隙間，吾輩當以仿之。蠻夷愚鈍妄極，其‘界外’無垠不可探也。吾亦疲於現世之法，當斂集中原大地之卻者，隱匿‘界外’，就黎民於水火，斥蠻夷於‘界內’。”冴月麟俯首，泣不成聲。
天緣遍歷九州，無不屍殍遍野。天下奇物並存，山河有靈，天緣悉數到訪，洽‘界外’之事。得曰：“若當有壹日，漢之後裔亦無壹可至界外，汝當何對？”答曰：“漢夷也，棄之。”
翌日，天緣集四海之神，九州之妖十之三四，又尋流離之漢民三千有奇，行至‘界外’，年號天啟元年，畫地為牢，不再復出。
“……二太子坐府衙文明廳，令卜者占，卜者曰：‘民心不歸，成都是四絕死地，若往，不過二世，不若血洗而去。’二太子大書‘火殺’二字，城中百姓無得免者。火光照百里……” ——《昭忠錄。王翊傳》
天啟六四九年，現壹異服詭妖，自謂“八雲”，扶桑之境界之妖也。問其來意，曰：“同病相憐也。”天緣召之，二人侃侃而談，如若莫逆之交。談及‘界內’之事，八雲戒曰:“不甚通曉，不可妄之。”天緣應曰“善，吾輩乃應龍之後，君為界線之妖。此‘界外’之界乃人妄之度，若人自妄，則‘界外’不可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