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二）（霸歌）(2)

 唐莫尘喉间一梗，沉默了片刻，往杨如栩身边一坐:“尊师从没有将你逐出师门，只要你首肯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杨如栩举起酒坛的手定了定，一声叹息后将酒坛放下，熏红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他们不怕，可是我怕。此次前途未卜，我不可能冒这个风险让整个长歌门担上骂名。倘若我这次回不来了，家师还要劳烦你多照顾了。”
 唐莫尘神情复杂，情难自制，想要按住杨如栩的肩头，酝酿了很久才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是你？那可是虎狼之地！你身子骨也不好，为什么不派别人去……”
 杨如栩眨眨眼，一瞬间醒了酒，怀中掏出折扇，不动声色地拨开唐莫尘的手后，用折扇的扇尖儿缓缓划过脖子：“背后非议圣上的决定，小心掉脑袋哦！”
 停了半晌，杨如栩接着说道：“是年，南蛮没有如期向朝廷进贡贡品，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圣上决定派使臣前往南蛮。朝廷元老主和，圣上这才继位，自然不可能全盘否决他们。李翎以及师兄主战，目前还驻扎在最前线。而我两方阵营都不属于，又有师兄这层关系在，派我出使南蛮既能牵制李翎，又能安抚元老。圣上这步棋，不可谓不高明。”
 唐莫尘手僵在了半空中，自是懂得杨如栩动作中的拒绝，也明白自己僭越了。
 今年的入冬似乎早了些，寒意入骨，于他们二人皆是如此。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了，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夜凉如水，寒风中，树叶沙沙作响。
 杨如栩去意已决，起身离开，宽袍博带在风中飞扬。
 唐莫尘知道，这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是不属于他，微哂:“那么，明日启程？我还能送你一程。”
“嗯，这酒你也带走吧。”杨如栩摆了摆手，走得坚决，徒留一抹萧瑟的背影。
 他们二人一路马不停的赶路，风尘仆仆，沿途风景都无暇顾及。即使是快马加鞭，等二人跨过马嵬驿，也已是十二月中旬。
 唐莫尘驾着马车，只闻马车中传来阵阵咳嗽声，心揪得很，在路边停下，撩起门帘，焦急询问：“身体不适？要不要回马嵬驿，我们找个大夫问诊，不会耽误你太多时日。”
 杨如栩此时正怔怔地望着窗外，眼里没有期许，没有未来，只有一片茫然，连唐莫尘停下了也没注意到。
 窗外枯树堆雪，风吹雪飞如花落，一片萧索无人说。可透过这雪景，他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柳岳笙。
 长歌门位于江南千岛湖畔，四季如春，委实没下过雪。杨如栩关于雪的认知，除了书卷以外，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那时正值四月，柳絮纷飞，繁花满天。
 那时的他们已经相识两年多，十分熟稔，你知我本性，我知你根底。
 其实真正了解杨如栩的人，都知道他本性并不那么谦和，甚至可以说有些杀熟。因此，越是关系好的人越能感受到他性子中的小恶劣。尤其是师兄杨汝风，更是不胜其扰，常常在杨如栩这里吃到苦头。
 例如眼下，杨如栩正因这恼人的柳絮而喷嚏连连，反观柳岳笙，却一副惬意快然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躺在树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