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4)

“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些常识性认知的积累都是由于神经连接的形成造成的，一旦关系重新建立，你便不再关心之前是否见过那些完美的事物了。这个玻璃杯子的性质是固定的，易碎，一个从未见过玻璃碎成碎片的人是无法建立“易碎”这种常识性的概念。”李真担心那个家伙会把杯子摔下来，还好他没有，“但这并不会改变已有世界观念中‘玻璃易碎的属性’”。
“按照你的意思，这些感官性的判断掩盖了我的真实意识？”
“是的，这种权限足够巨大，实现一下在控制条件下的婴孩，或者一群重度失忆的脑瘫人，他们的感官可以被塑造而自身无法发觉这种处境。这些人就是你，你们”
李早已感觉到一丝寒意了，他明白外面在吹风，那些雨点拼命地砸向玻璃窗户,但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他听见内心深处的那声炸雷，背脊不由的颤抖起来。
“他们是怎么做到控制数百亿的人，而我们无法发现的？还有，他们这么做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当知道自己一步步接近真相，李已经不显得那么害怕了，仿佛他理应知道这一切。”
老人的解释足够耐心：“这种技术在初期的确是一种难题，因此我们只会在少数个体上做实验。然而，我们发现最大的困难在于主动参与的个体……而这个困难在最后竟然得以轻松地解决，因为，我们可以让他们主动地参与了……”老人停顿了一下，他出现了一种之前从未浮现的焦虑“而且，更糟的是，他们沉溺在了其中，并诱使更多的参与……这些是我们万万没有料想的，我们没有料想到这些人会紧紧地抱着这些虚像不放……”
“你们疯了吗！为什么你们的当权者没有去组织这种可怕的技术，你们让我们变成一群活在电子游戏里的行尸走肉！还有，你是谁，不是说你现在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要看看你外面是个什么，是个人吗！”李已经快要失去了理智，他的咆哮混杂着屋外的滚滚雷声，几乎要掀起桌子，撕碎那个人的脸颊。
老人躲开了，他此时蜷缩在吧台一角，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与不安，他仿佛也在颤抖，也在害怕“我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我们没有什么所谓的当权者，这个计划是对我们自己有利的，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把你们毁掉的，不，包括我自己，把我们毁掉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主动把自己埋在这片虚幻之中的……如果我不是人，我们理应都不是人。”他的喘息大于了他的回答，李想听他说下去，便放松了右臂的神经。
“听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是个什么，也许是个人，一个傻子，或者什么都不是，我只知道自己在这里，在成为酒吧老板之前也是在楼上的那家公司就职，和你一样我忙忙碌碌地工作了大半生，每天拼命工作，对付各种毫无意义近乎重复的数字，却从未真正知晓自己项目的实体物件，或者这家公司的真正主人。我甚至怀疑过自己陷入了某个阴谋，但是，当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正当我准备离开这家公司之时，上司突然把我调到了技术管理部门，于是我看见了那个东西——他们称之为“wave”的机器，那个机器据说只是这个世界数以万计相同部件中的一个，它们是上个世纪“未发动之战”的遗留物。当时我并不在意它的真实价值，直到我在有一天违章地随手截取了一段“wave”的数据，发现它竟然包含着一个人一天的所有数据，你想想不到！他在什么时候苏醒，坐几路车，他的步态与消耗卡路里，他的心率，瞳孔缩张情况，每一条收发信息，甚至是他脑子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