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2)
写日记写地越来越像小说,他开始在这种失去记忆的空白里随意杜撰,反正也都是无从考证的记忆。
他开始怀疑自己存在了,毕竟在这个连本身都难以确信的世界生存,仿佛和死了没多大区别。李开始害怕了,开始是在午夜,随后弥散在整天,他对这种恐惧的回应便是,努力寻找,并证明所处世界的真实。这真是件困难的事情,按照他的办法,他不光记下已发生的事情,还要对未发生的事情进行规划——他特地拿了个本子,在任何事情发生之前便进行计划(他自称为提前规划程序),当然这种强制行的措施在最初的一星期是有作用的,他可以较为正常地完成写下的项目,无论有无必要:“1.起床,三十秒后去东北方向的厕所…….5.去公司的公交会在上午8:00到达最近车站……7.入口处会有一个绿色闪光标记,你必须在9:00之前用左手拇指接触,随后向右看见一个升降装置,赶上它……”他发现时间规划越紧密,事情项目计划地越细致,他的那种梦游敢便会越被削弱。
情况好像得到了遏制。
但事实上这种病症正好相反,愈加严重。他不得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控制神经上,而这世上最困难的事情便是控制自己的思维,那种强大的噬神经虫却可以轻易地侵入到他的思维,大肆破坏。而他的那种反抗微不足道,就像你试图彻底切碎流淌的涓流一样。
李不止一次想用锯子切开自己的头盖骨,然后抓出那条虫子(甚至有次他真的差点这样做了) ,但在多次反抗无效之后,在那些本应写出计划的本子被各种虚构的恐怖景象和无谓的痛苦嘶叫呻吟覆盖,他真正放弃了自己。在那场试图夺回真实的战役中,他彻底失败了。
既然活着和死去一样,那就不如……不过李觉得既然选择这么条路,就应该做几件以前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比如,他想去喝一杯酒。虽然那家酒吧就在公司楼下,但总会快速走过——他们没有必要靠酒精来使自己快乐,相反那是种痛苦的感受。李却一直怀有酒精可以消毒神经的观念,当然尝不尝试取决于他自己。
他去了那家破旧的店,他发现里面昏暗,然后充塞着各种瓶子,罐子。玻璃材质是这古老酒吧空气的一部分,但没人会觉得它们易碎。由于在白日,这种店没有一个人,透过安静的水晶吊灯,彩色玻璃的吧台,却反射出夜晚的热烈与急切不安。李看得正出神时,被一个角落里传来的问候吓坏了——“下午好啊,年轻人。”一双眼睛在那玻璃容器间,可以辨别来自一个老人。“不用害怕,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兼酒保”,他抽动着身子站了起来,那种随处可见的和蔼至少还是拉近了些距离。老人看着李依旧保持沉默,便问他是否需要点酒,李从来没有沾过那玩意儿,便示意随便拿出点让他尝尝。“这里所有的酒,本身是没有区别的,它们的酒精含量都可以被我控制在那个数值,它们的不同完全取决于我加入的独特配料……你也有些独特,恐怕只有你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吧”李不否认自己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