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卢水之役(4)
对面传来匈奴人特殊的号角声,第一阵的匈奴人策动战马向着燕军的阵地涌动过来。“看旗号,没有什么强力的部族,过来给吾等舒张筋骨用的。”司马植凝目远眺,慕容膺坐在胡床上,一枚金五铢在他的手指间翻动,间或被他的拇指弹起一尺多高,又顺遂地落到他的手中。
“万岁吾儿,此役是你的初阵,以你所见,我军此战结果如何?”慕容膺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左眼的白翳随着眼球的抽动而微微收缩,周围的侍卫都不敢对视。
“儿以为,此战必胜,经此一役,西境当有十年安宁!”
“何以见得?”
我国于万物生发之时引兵进讨,匈奴为形势所迫只得应战,我军以逸待劳,而狄人劳师以远,此我一胜,敌一败也;我军于河曲列阵,弓卢水为我之城壕,狄人不得迂回,此我二胜,敌二败也;头曼气势为父亲所夺,辖下不过十五万乌合之众,各部彼此猜忌,而我国四万虎贲,甲坚兵利,将帅同体,士卒用命,此我三胜,敌三败也。我有此三胜,敌有此三败,大胜可期,而西境平靖可致也。”
硬币弹起来,落到北伯的右手里,他直视自己的儿子,“吾儿从师于子瑜先生,果有成效。”
“少君非常人也,植不过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对了,禀报君上,敌军第二阵已经出动,据其第一阵约五百步。”
“不过是驱乱兵冲阵的小伎俩,空想罢了。晓谕三军,箭岚一阵后步军顶上,射士居于步军阵后,三番轮换,射空箭囊为止。”北伯摇摇头,转过来抽出一根木牍,挥笔写就,递给慕容静,“去找元礼将军,到前线搏取你第一份武勋去吧。”
父子彼此四目相对,同时躬身为礼,“兵主护佑!”,他们高声唱诵,此时并无父与子、君与臣,只有一个新晋武士与他久经沙场的老前辈。
慕容静骑上马,和自己的从骑一起,飞也似地向着左拒骑走了,慕容膺看着他的背影,“愿北辰的光辉永远照耀你的双肩,吾儿。”他喃喃自语。
“君上也和臣一样不爽利嘛。”耳边传来司马植轻轻的调笑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自照管我的儿子,就你司马子瑜话多。”慕容膺撇了撇嘴。
在这对君臣交谈的同时,战争则按照它既定的节奏不可遏制地前进。匈奴人第一阵此时已经进入燕军前排步弓手的射程当中,在第一排的弓箭手的眼中,敌人的面目已然清晰起来:一群穿着毡袍,头发肮脏打结,一边策马前进一边发出无意义的怪叫,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是胯下那匹马的“穷鬼”。这群站在第一排的荣誉位置的弓手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但他们仍然尽职地履行自己的义务,“据敌百五十步,搭箭!”
“虎!”
“据敌百二十步,引弓!”
“虎!”弓手们齐齐推开弓身,把弓拉到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