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 不识归途 （四）(3)

“现在的人有几个钱了，谁不爱借听戏来打发一下时间？”孟老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来听戏的人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保不齐就会有那么一两个厚脸皮又难缠的人会溜进来找麻烦。”
瞧见周九良依旧微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孟鹤堂一扫方才脸上露出的无奈的苦笑，“但既然入得了我们这一行，早就料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情。办法都是人想的，总能找到合适的法子来应付这些人的。”然后话头一转，丝毫不给人深入思考反驳的机会：“对了，周上校今晚来可是有事找我？”
孟老板脸上描着重粉浓墨，把神情涂盖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太真切，但双眼依旧像往常那样似含了一泓春水般温和清澈。
“啊，”闻言，周九良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顺着他的话将方才的事翻篇，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孟老板怎么知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我猜的。”孟鹤堂得意地轻声笑着，双眼在屋内柔和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像孩子般顽皮的光。说完就转身就坐到了镜子前，在镜中看了一眼身后的周九良，便去拆那头上绑着的缠头。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望着镜中那个边有条不紊地卸着妆，边专心听着他说话的人，周九良觉得新鲜，脸上的神色也轻快了不少，“就是想问一下孟老板那盆牡丹养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说实话，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孟鹤堂在镜子里冲他心虚地笑了笑，“只是现在看它已经不蔫了，花也全都开出来了，看着比以前精神，就没再来烦上校您了。只是……”顿了一下，孟老板似是有些为难，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还未收叠好的缠头，“只是我是个外行，问题什么的，它表面上瞧不出来，我也发现不了。”
闻言，周九良却是笑了，对着镜中人道：“这个不用担心，明天我有空，可以到府上去帮你看看。”
“真的？！”听闻此言，镜前有点蔫儿的孟老板瞬间打起了精神，惊喜地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真的。”
“那在下就先谢过周上校了！”
见他又欢天喜地地去卸脸上的油彩，周九良觉得好笑，却又不想让它浮于脸上，于是轻咳了一声，又问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孟老板一会儿打算怎么回去？”
“哦这个啊，”孟鹤堂从旁边的脸盆里拧来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擦脸，边擦边说：“一般这个点儿，门外还会有几个拉客的车夫，一会儿我坐个黄包车回去。”
“要不这样吧，”周九良询问似的往前踱了两步，“我这边有车，一会儿顺道把你送回去，就省得你再叫个黄包车了，怎么样？”
“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樊霄堂，”他转过头去喊樊霄堂去备车，却发现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于是又提高了音量：“樊霄堂！”
“哎！在呢在呢！”只见从旁边存放行头的大箱子后窜起了俩人，其中一个戴着军帽的小警卫连忙往这边跑，另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则冲孟鹤堂吐了吐舌头，正是小细儿。
原来，初到后台的樊霄堂在这里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被一旁正无聊着的小细儿瞧见了，就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十分热心肠地拉着小警卫蹲在那边介绍箱子里面的妆面和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