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十四）

外面哗啦啦的雨声都进到周九良的梦里了，吵的他睡不踏实似醒非醒。在梦里他见到先生了，先生笑的真好看，朝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先生……”周九良眯着眼叫，眼睛唰一下就被泪挤满了。
“九良你怎么在这儿啊，让我一顿好找。”
周九良一下子愣住了，自己的脸上竟然有触感，温温热热的。
“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周九良终于听清了，不是在梦里。孟鹤堂用手擦着周九良脸上的汗，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先生，当真是你？”周九良想把眼睛睁开，但是怎么也支不起眼皮，只能眯缝着眼说话，他没有听到回答，只是觉得他被人扛在肩上，可身下的人似乎也不是很有气力。周九良抓着孟鹤堂的衣服听着孟鹤堂喘气的声音感觉自己被扛上了楼，他不想回来，但是又不舍得孟鹤堂的温热。
在周九良被撂在牙床上，手却还死死抓着孟鹤堂的衣服，孟鹤堂被扯着只能弯着腰站在床边。
“先生，我……是不是做不了你的弦师了。”周九良说着话眼泪不争气的流了满脸，“我……没奢望什么，但是我……舍不得您。”
孟鹤堂怔怔地看着泣不成声的周九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确，师父不让他留下周九良，师父觉得这无非是孩子之间的玩闹，孟鹤堂这辈子都要吃这碗饭，周九良还是个学徒，成弦师至少还要两年。可孟鹤堂心里认准了周九良谁也改不了，在祖师爷牌位前跪的笔直说什么也不答应，还是逼得师父松了口，“孟鹤堂，祖师爷在上，你自己选的戏搭子，这辈子都不能反悔！”
周九良看孟鹤堂直盯着他不说话，心里凉了半截，他不知道郭班主和先生说了什么，他现在想的是如果留不下，就斩钉截铁的了断了吧。
“你啊，可能得在这个又小又旧的亭楼里住一辈子了。”孟鹤堂笑着摸了摸周九良的头，揩去周九良脸上的泪，“大小伙子别成天哭哭啼啼的，这月初八有酒宴我得上台，你先临时抱抱佛脚，别给我丢丑。”
周九良听的有些糊涂，折腾成这样他竟能留下？班主怎么会松口？他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眼睛，发着烧的脑子虽然不是很精神但是也还能思考，这大起大落的让他觉得一切都缥缈如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也就去和师父说说话，你倒好，东西都收拾好了走的这叫一个干脆，你问过我了没？”
“我……先生……我……”
“那大通铺就是比我这亭楼舒坦？”
“没……我……”
“你就断定我从师父那儿要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