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惟将终夜长开眼(5)

“小道曾去西凉求一药，得可汗赏识，逗留了一段时间。”管生不知皇帝何意，微笑道:“当时可汗问小道，世上是否有遇真之术，愿以至宝相易，小道便调此香换了可汗之宝。”
皇帝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西凉除了成群的烈马与饮不尽的烈酒，还能有什么至宝？”
管生笑道：“西凉还有数不尽美人。”瞥见裴照狠狠瞪了他一眼，改容正色道：“相传前代西凉王在天亘山上得了一块鸳鸯宝石，半红半蓝，颜色极正，世间再难寻第二块，被奉为至宝，代代相传。”
“哦？”皇帝摩挲着腰间的一枚白玉凤凰坠佩，仿佛不经意地反驳:“既然是至宝，怎么随便就给你了。”
“西凉与中原习性大不相同，在他们看来，在珍贵的宝石也不过是死物罢了。”管生顿了顿，又说:“况且，上一代可汗把宝石给了最疼爱的小公主，公主早夭，可汗一直觉得宝石不祥。”
“既是死物，何来不祥？”皇帝放下玉佩，定定地看着管生:“仙师既通晓天下，那是否知道，西凉的小公主，是朕的皇后？”
皇帝言语间喜怒不辨，眼神却一种穿透内心的赫人，管生莫名地出了一身冷汗，天子之威，如此而已。
皇帝挥手让王内侍带管生退下，却没让裴照离开。殿内只有他二人，皇帝无意识地用左手敲击着香盒，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抬头深深地看了裴照一眼，裴照会意，“臣立刻派人去搜那方士的住处，务必找到。”
皇帝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裴照离开后，皇帝一个人在朝阳殿坐了很久，直至天光完全暗了下来，也丝毫没有察觉，内侍不敢打扰，悄悄进来点上了灯，又悄悄退下。殿中焚的香渐渐燃尽，空添几分寥落。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起身，揭开案上的玛瑙镶金神兽纹香盒，想去添上香，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放下，黯然走向孤衾。
（4）
转眼又是一年盛夏，皇帝在望贤宫避暑，他新纳了李相的女儿，晚间就歇在了贤妃李氏所居的流萤殿。流萤殿清丽别致，临水的寝殿帘幕低垂，月光漫洒，隐隐可见粼粼太明池上点点流萤纷飞渡水。
贤妃殿中焚着雅致的蓬莱香，皇帝不大闻得惯，便让贤妃去换上他惯用的振灵香。皇帝用的振灵香与殿中省分配给后宫的振灵香不一样，是取西凉一种极独特的树香炼成，很是珍贵，平时皇帝都带在身边。贤妃见香几上有两个皇帝放下的荷包，随手拿了一个天青色的，命侍女将燃着的香炉拿出去，取了一顶狮子踩绣球鎏金錾花铜熏香炉，亲自点上。
振灵香刚刚点上，香气不显，只有几缕极淡的轻烟袅袅升起，皇帝半倚在瓷枕上，一时睡不着，见一边香几上搁着几个话本子，就挑了一出《银灯记》让贤妃来读。
贤妃年轻，她看的话本多是才子佳人，不过映着蛙鸣，加以贤妃音色清朗，皇帝倒有兴致听了个大半。
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偷偷出宫看灯会，在月下遇到一个清俊少年，一见钟情，本以为是天降姻缘，不想少年早已识破公主身份，刻意接近，欲为被皇帝错杀的父兄复仇，最终却爱上纯真善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