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惟将终夜长开眼

（1）
“娘子，娘子。”芸娘轻轻唤道:“陛下来了。”
皇后素来身子不好，连日里又在操持中秋宴，几夜都没有睡好，今日午后好容易睡着，谁承想皇帝来了。
皇帝一向不近女色，纵使同皇后也只是相敬如宾而已，不过每月初一十五过来点个卯，其余妃嫔几个月见不到他也是常事。
皇后匆匆起身，看到皇帝负手立在窗前，气质卓然，丰神凝远，透着一股不近红尘的冷淡。皇后暗暗担心皇帝不耐，低声呵斥芸娘道:“怎么不早点唤我。”
芸娘不敢应声，小心翼翼地替皇后更衣，重新抿了发鬓，才回道:“娘子连日里睡不好，奴婢不敢扰了娘子休憩。”皇后也没想到皇帝会过来，只是暗想今日并非十五，陛下也许是过来嘱咐一下后日的中秋宴。
一旁侍立的茵娘上前道:“王内侍说陛下今日在长秋殿用晚膳，娘子这两天都用的药膳，今日是和陛下用一样的，还是另摆药膳？”
“只和陛下一样罢了，我无妨的，陛下不喜欢药膳的味道。”皇后吩咐道。
芸娘扶着皇后，小声问道:“娘子，陛下今晚会歇在长秋殿吗？”她是皇后自幼的侍女，平日里与皇后间不比他人拘谨，也格外心疼皇后。
皇后知道皇帝多半不会留下，还是道:“一应先备下吧。”
皇后缓步至窗前，见礼毕，见皇帝望着殿外中庭的结香，含笑道:“今年的结香果子结的格外多。”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径自走到内殿，“过来坐吧。”
皇后接过芸娘托着的茶盘，亲自为皇帝奉茶，皇帝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衬着青瓷莲瓣纹盏格外好看，他的仪态极好，举止间尽显天子的矜贵与威仪。
二人相对无言，皇后看着皇帝的手，不由联想到很久之前，二人新婚，彼时的太子用如意称挑开盖头，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手，然而她满怀期待与娇羞，看到的却是太子清俊而冷淡的一张脸，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悦。人前尚是如此，人后二人更是没有一点闺房之趣。
也不知道陛下这样的清冷，会不会对一个人极尽展颜。
也许没有吧，皇后心想。她从前还常常想怎么讨得陛下的欢心，后来心思也就淡了。陛下这样冷情，没有一个宠妃，也挺好。
皇帝放下茶盏，随口问了一句:“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皇后的母亲赵国夫人前些什么骤然病倒，连夜入宫请的太医，连皇帝都惊动了。
“劳陛下垂念，母亲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年老，病去如抽丝，但也没有大碍了。”皇后想了想，又道:“说来母亲的病还与父亲有一点关系。”
皇后的父亲老赵国公已经辞世很多年了，皇帝一向敬重，闻言看了皇后一眼:“是吗？”
皇后继续说:“母亲不久前日日梦到父亲一脸愁苦地看着她，心中殚忧郁结，就病倒了，请遍良医也不见好转，后来还是多亏了一个方士。”皇后顿了顿，笑到:“我原来也不信，现在是不得不信了。那位管生，年纪轻轻，却能通鬼神，他说父亲的遗剑丢失，因此不安，后来大哥发现是我那小侄儿把剑偷偷拿出了祠堂，狠狠他教训了一顿，把剑重新供上，母亲渐渐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