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妖(3)

道士拜佛，本是大逆不道的事，可为了给儿子求一个下山的依仗，张念结结实实给佛祖他老人家磕了几个响头。论杀妖，他自问可以打几十个会念经的老和尚，但说到救人，却又远远不如。
磕头寒碜吗？为儿子磕头，不寒碜！
我张家几时出过循规蹈矩的人？
一刀递出，月光被斩断。
狐妖将“张念”远远推向身后，正面接下了这一刀。
只是有些吃力，毕竟以张小北的修为使出的这一刀，和他爹有天壤之别。
更何况还有一些更深层的隐秘，只是小北还不知道而已。
子时将近，小北几乎力竭，终是被狐妖抓住机会，夺刀在手。
“傻小子，我这七年的苦心经营，因你毁于一旦。”狐妖收刀入鞘，幽幽一叹，“我说的你未必会信，所以接下来，只要看我如何做就好。”
如果不是小北横生枝节，它决不愿耗费大半修为，强行加速这一进程。
小北被施法定在原地，悲愤交加，却也无可奈何。
只见狐妖又仰头望天，作龙吸状，似在汲取一抔月光。
不对！经过多年修行，小北的视觉早已异于常人，看到了周遭真有“雾气”缓缓流动，汇聚在狐妖身旁。
这次“汲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因为小北在出刀的时候，也迸发出了同样的雾气。
狐妖轻弹刀鞘，丝丝缕缕的雾气同样散发出来，与半空的雾气一起，渐渐汇聚成人形。
随着雾气凝实，分明就是张念的样子。
“想过为什么你爹从来刀不离身吗？”狐妖问小北。
不等对方答话，它自顾自说道：“因为你们张家的刀法，是把练刀人的魂魄炼进刀里。人为身，刀为魂，人刀两别，身魂分离，是为死人。”
“你爹当年重伤我之后，发现祸乱天狐山者另有其人，羞愧之下被对方偷袭，虽然拼死将其重伤，但自己魂魄也散去大半，回天无力。”
月色映照之下，远处同样浮现出一座山峰，只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狐妖苦笑：“我住显峰，黑狐住隐峰，世人却只知天狐山有一峰，就连你爹也被障眼法蒙蔽了许久。黑狐名微而势盛，所以它做过的恶事，都被记在了我头上。”
“七年来，我一边养伤，一边修补你爹的残魂，就为了等这一天让他身魂重新合一。”说到这里，狐妖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我好像不是个当爹的料。”
小北如梦初醒，只要自己带着这把刀，因为对至亲之人的眷恋，死者的魂魄会不断聚集于此。而自己方才贸然出刀，无疑让多年的努力打了水漂。
“只可惜——”一声痛哼。
“可惜什么？”小北猛然抬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太晚了。”一只手洞穿了狐妖的胸口，黑气从伤口处氤氲而出。
来人身穿黑色羽衣，容貌气质和狐妖有七八分相似，多了几分邪魅冷厉。
狐妖吃痛，却并未阻止对方吸取自身修为，继续维持着张念魂魄的成形。
“去。”他对已然清晰的魂魄说，身上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
远处的那具“尸体”动了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