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妖

小北觉得爹爹最近变了。
爹爹说过午时画的符阳气最胜，可他有一阵子没用朱砂画过符了。看到小北的佛珠手串时，还微微皱了皱眉，让他摘下来锁进箱子里。
可小北明明记得，这是爹爹费了好大功夫才跟一个老和尚要来的，怎么说不戴就不让他戴了呢。
张小北的父亲张念，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猎人，猎的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万物精魄化形的妖物。
千年前，妖物作祟，祸乱百姓，能人异士如雨后春笋般出世，人间始得七分安稳。
张念是这一带最强的猎妖人，所以当年才会带着刚满七岁的儿子来到荒无人烟的天狐山，一呆就是五年。
七岁的小北抬起头问他，爹，我们为什么要搬来这里啊。
张念笑着摩挲他的头顶，因为爹要抓一个老狐狸，等除掉它，爹就带你下山过寻常人家的生活。
小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家有一把世代相传的宝刀，刀长二尺，相传里面封印了无数强大妖物的魂魄，杀妖无往不利。
张念向来贴身携带，就连睡觉都不曾离身。
三天前，张念神色凝重，在祖宗牌位前敬了三炷香，然后把小北叫到身边。
“三天后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去山下找一个姓王的屠户。切记，一路下山，不要回头。”
小北睁着澄澈的眼睛，问：“爹，你是不是找到那个老狐狸了呀？”
张念笑了笑：“对，你在他那里暂住几日，爹忙完就去接你。”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停留，转身出门去。
那晚的月亮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到了后半夜，风雨大作，雷声很急。
小北搬了把小板凳，放在门口。
前两天，什么都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三天，远方一个“人”影出现，晃晃荡荡，来到门前。
小北一声欢呼，来人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依旧挎着刀，咧着嘴笑。
世间只会有一个这样的人，正是张念。
张念不用朱砂画符了。
张念不再提下山的事了。
张念让小北摘了那串佛珠。
张念连刀都不要了。
五年前斩杀炎魔的时候，他被烧焦了整条左臂，却还是紧紧攥着那把刀。
可今天他把刀交给了小北，还叮嘱小北一定贴身带着，不可分离。
“可是，没了宝刀，爹爹还打得过妖怪吗？”小北感受着宝刀传来的阴凉之感，有些担忧。
张念安慰：“放心，爹爹比所有的妖怪都要厉害。”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小北，而是望向了天狐山的主峰。
从峰顶回来后，张念没有再摸过小北的头，好像还不习惯与儿子有这种亲密的接触。每逢月圆之夜，他都会悄然走到院子里，仰头作龙吸状，仿佛要汲取一抔月光。
家里还是偶尔有小妖怪骚扰，但正如张念所说，就算不用刀，打发那些不速之客也是小菜一碟。
山下还真的太平了许多，每当小北问起和老狐狸的那一战，张念都会笑着说，它啊，被爹爹除掉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呢？”小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