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年来的第三场雨(5)

“好的，谢谢村长。”老李感觉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走出房门，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个老头子。老人好似看着这衣服笑了一下，就算胡子也遮不住和三十年前笑容所类似的一丝真诚；这可能是让老李不再忘却当年脑海里那个衬衫干干净净的年轻人的唯一线索了吧。
岁月抹去了活力留下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绘上沟壑构成的网。
（四）舞
午时老李便惊奇地发现，好似村里所有人都和他不太一样；他们对着这种活动有着本能的激情，以致于准备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虽然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这些活计除了一些房屋的装饰也没有别的东西；村长没有让任何人去在家里的杂物柜里翻出一件滑稽的戏服来穿（况且老李刚刚也没有在他的家里看到类似的衣服），从这个角度来讲老祖宗想得还挺周全，毕竟他们知道雨水是不能预测的，故更多的先前准备自然会带来麻烦。
再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老李刚刚走过的小道上就已然空空如也了，不参加演出的人们都被请回家里去。作为传达村长号令的人，他有幸站在村长家边上的的这一头直接瞰到小巷的另一头，它两旁的平层小屋一览无余。他开始猜想某个夜里村长走出自己房门时欣赏这一风景的情景，老人可能会捋捋胡子注视着阳光渐渐暗淡然后退去、北斗星的光芒混着月色洒在路上，静默晌久，直到寒气迫使着他停止这行为回到地板没有那么凉的家里——雨水熏染的夜色确实和傍晚有些神似。
村长看着老李出神，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要开始了，你要不先回去？”
“啊啊……好。”老李答应着，随后抬起腿往家的方向走。
仅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径。
老李刚到家没多久，锣鼓喧天便已经取代了仅剩的那一丝安宁，剩下的村民们也纷纷走到自家大门口以观看这一人为的大秀，年纪稍轻的人们怀揣着和上午时分类似的新鲜感，而较年长者做一名看客的原因则更多是要默默陪伴自己的小辈；他们深知这仪式不过可以被“换汤不换药”这一句成语所代替，也因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激情。
不过大家都知道规矩，面前的小路将会专属于穿着自己最精干的衣服的人们；他们组成的游行大抵是这个仪式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祖宗们好像期冀通过这一淳朴的方式以沟通上苍并祈求到更多的雨水。
老李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这希望也就是奢想，情况并没有更乐观；毕竟在他记忆中，第一次降雨是在三十年前，过了十三年来了第二场，而第三场则是在十七年后方才姗姗来迟。也正因为这个做证据他才能鼓起勇气在村长家里把这讽刺的一点指出来。
可他还是走出门外，打算好好以他去过省城的经验所提炼成的冷峻眼光瞧瞧这一次村长口中美丽的场景，并籍此给自己的观点再上一层保险。
与此同时，锣鼓声更加洪亮了。众望所归之中，这一队人从村长家里的那个方向里走了出来；雨后阴森的灰蒙蒙之下，他们身上的鲜艳显得更加突出。二十多个人站成了两条直线，随着队尾鼓节的变幻，这两条线相互交融又再度割离，并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