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斯马(3)

“爸爸，你忘了吗，我们已经搬到Xu市了，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收下他的糖，顺手揣进衣服的内袋里面，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三
“爸，你还记得这个吗？”我拿出了一个丝织的球体，试图转移话题。丝线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条水平的赤道和若干条竖直的经线，一颗银灰色的球笼，泛着金属的光泽——一个法拉第笼。
他的眼神里满是茫然，随后摇了摇头。他皱纹满布的脸上有好几层褶子，皮肤比豆腐衣还要松弛，下垂的皮肤背后几乎没有肉。那双污浊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像是沙漠中的一泓死水。
我觉得应该试试其它东西，来刺激他的记忆。我拿出一个卢瑟福环。它像是一颗巨大的弹簧，绕出十几匝，像是有一腕粗。我把卢瑟福环绑在他的手臂上，将它启动。电流流经环线，生成一股微弱的磁场。磁场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舞动着，书写着古老的符号，向他传递讯息。我闭上眼祈祷，希望他能听懂。
“bOa，这个手环倒是蛮好看的，就是有点太大了，顶到手肘了，不太舒服。”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的黄牙，“我觉得有点痒痒的，哈哈。”
我心下一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的脑部可能已经得了一系列关于功能失调的疾病，对于半电子化的自然人来说，这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当你的脑部有一半以上的地方都被替换成电子元件的时候，一个简单的电路错位就可能使你的脑子受到永久性损伤。本来，人类大脑的死亡和衰老就是不可避免的，现如今又将其电子化，风险就更大了。当你暴露在宇宙射线之中，大脑的故障率更是节节攀升。
可是谁又能抛下提高大脑种种能力的诱惑？应用工具，升级智力，这是人类千万年来不曾动摇的进化方针
他曾多次穿行在星际间，如今，所有轻狂迷梦带来的诅咒终于袭上他孱弱的身躯。他无处可逃，只能留在他出生的地球，静静承受病痛。他的子女也许早已将他抛弃于此，正如许多的其他老人一样，被遗弃在一家福利院中，即使是春节团圆之时也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子女。
人类从未战胜死亡，他们离永生还差无数个一步之遥。同时，家庭关系中的三角构造也从未改变过，那些硅基碳基混合的产物不过是三角关系的自然延伸罢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这是人类的幸运，抑或是人类的悲哀。
我拿过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你还记得那些传闻吗，爸爸？在我们家附近的那些神秘的鬼火。”真好，我已经快要进入角色了。我多么希望我诚挚的表演能够打动他。
“我记得，邻居有抱怨过，一到晚上，就能看见一团团磷火映满我们房子正上方的天空。你妈说，那才不是鬼火，那是实打实的极光。嚯嚯，你肯定不知道吧，我想起来了，你好久没回地球了。这些本来要在磁极地区才能欣赏到的美景，居然在我们家里就能看到，真是美极了，你能想象吗？哦，bOa你住的星球应该也能看得到吧……”
“还有，家里是不是经常有什么东西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