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斯马

普拉斯马
嘉祐元年三月，司天监言，客星没。客去之兆也。初，至和元年五月晨出东方，守天关，昼见如太白，芒角四出，色赤白，凡见二十三日。
——《宋会要》记载云
一
我现在正挂在一条空中走廊外面。一个瘦高的男子，就好像衣架子一样支在窗外。那场景就好像是有人在长廊外面晒衣服，滑稽极了。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一名通讯社记者，或者……其它什么。不过这些身份都不重要。现在的时代，很难界定清楚一个人的职业。随着智能化机械崛起，挤压着不同行业的人力市场，一个个体自然人只有尽可能多地涉猎不同领域，才有可能顺利度过下一个可能到来的变革。所以很多人都是身兼多职，艰难地活着，我也不能例外。
我现在的处境说不上什么险境，绝不是像电影里的谍战大片那样，正想方设法躲避敌人的追逐。我只是试图潜入一家福利院。简单来说，我只是想来探访的。但出于种种意外，我正狼狈地挂在这里。
我探出头，从玻璃窗的窗框边沿望进去。一台机器护工正在巡逻检视，我赶紧把头缩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台机器护工领着一对老夫妻从窗边经过，是他们的孩子来接他们回家了，很快，他们一家人就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过个团圆年。而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挂在窗外。
我屏住呼吸，一直等到走廊上没了动静，才从窗外翻进来。我的手上被勒出了两条狭长的红印子。经过寒风的吹拂，这具身体已经逐渐丧失了对温度的感觉，它在发烫。
我本来打算和那群来参观的学生们一样走正门。但是门口的安保机器护工，怎么样都不放我通行。两个银灰色的方脑袋就是不肯开窍，傻傻地站在门前，挡住身后大红色的对联，活像两个看门的石狮子。不论我怎么调整“谈话”策略，这两个硅基大脑袋的处理器就是不开窍。或许是出于文化差异吧，我猜。所以，我决定调整路线，从外部潜入福利院。
“凭什么那帮学生就能轻松进去，我还要从旁边的楼跳进来，还差点跳歪。” 我不知不觉嘀咕出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站在隔壁楼房上，福利院的结构一览无遗。这个福利院的设计沿袭了老北京四合院的设计，呈“回”字形结构。现在只能在北京博览纪念馆看到四合院了。大概是为了增添福利院的年味，四合院的中庭里挂着几盏红灯笼，靠近厨房的地方，还像模像样地挂了一些腊肠。有几户房间的门两侧也贴有对联。福利院共有四层，在二层有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长廊上每隔几米也挂着一个红灯笼。我猜老人们平时可以在这里晒太阳。我决定就从这条走廊潜入。于是，我向下走，一直下到三楼。看准之后，我从三楼的露台一跃而下，正好抓住福利院玻璃长廊外的景观盆栽。
然后就有了开头这一幕，一个瘦长的男子悬挂在福利院二楼空中走廊外。
手掌处传来的疼痛感告诉我，我可能即将失去控制权。我必须尽快行动了。翻过窗户之后，进到福利院内，我在回字形的走廊中快速地奔行，掠过一间间房间，它们的样式一摸一样，同样的门，同样的床。偶尔能看到几扇门上贴着一个倒放的汉字“福”，也是大红色的。这小小的装饰或多或少给冷清的福利院添了一丝过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