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自冬日向春（上）(5)

这里的伙食很一般，不过还好和房租加起来价格也不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老尤里和隔壁的老米哈伊尔串通好，让老米哈伊尔的学徒偷在这里借宿的旅客，就算抓住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幸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不会对常住这里的几个租客下手。
有些时候我们会在熟悉的环境里遇到陌生人，即便是还未曾交谈便会被吸引住目光，这种吸引力有时候是外貌，有时候是表露出来的气质，还可能是展露出来的财富。弗拉基米尔用勺子将汤羹送入自己口中时注意到了餐桌左侧对面的未曾见过的人儿，如同清晨雪地里阳光一般的绑成双麻花辫的金色长发，穿着朴素但丝毫不影响那陶瓷一般的面孔，那苍白细腻的肌肤在长明灯下让人看着有些心疼，这样的人不应该在这种脏地方，弗拉基米尔缓缓吃着自己的菜羹，心里想着。
似乎是与少女同席，弗拉基米尔又重拾了一些过往的礼仪，他吃完饭，擦擦嘴，转眼却看那女孩儿已经踏上楼梯，弗拉基米尔看着皱着眉头的老尤里，放低态度询问道：“亲爱的尤里·尤里耶维奇，我的先生，请问方才就餐时坐在我对侧的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头，您能告诉我吗？”
“安娜尼娅·伊里伊尼奇娜·巴尔斯卡娅，一位新租客，和您同层，怎么了？”老尤里皱着眉头对弗拉基米尔讲道，过了会儿他眼神一打转，咧着嘴角对弗拉基米尔道：“我懂了，弗拉基米尔·伊凡诺维奇，您毕竟也是这个年纪的人了，而这位安娜尼娅·伊里伊尼奇娜则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哦，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了，看在您和我也是老相识，我就讲讲我知道的吧。”
“安娜尼娅，这位姑娘是芬兰口音，可能来自您祖上住的地方——毕竟您的姓是来自芬兰的——她钱很多，不过没什么工作，我猜不是做那种勾当的，就是哪家大老爷的私生女敲诈了自己生父一大笔钱。”说到这个，老尤里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呲着有点黄黑色的牙对着弗拉基米尔继续慢慢讲述着：“我听街坊领居哪家老板那多嘴的夫人说，安娜尼娅是从外地来的，好像读过一点点书，会说法语和德语，那可是个文化人啊！我看您和她是门当户对，您说呢？”
“您就别再打趣我了。”
“刚才说到这位安娜尼娅是文化人，她似乎还很喜欢做算数，您要是有兴趣可以从这方面找她谈论，具体的我也就不清楚了。”
弗拉基米尔皱了皱眉头，他脑海中回忆着那位姑娘的面孔，他对着老尤里继续问道：“请问我刚才看这位姑娘，她的皮肤未免也……”他比划了比划，继续说道：“未免也太过白皙了吧，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没有没有。”听到这句话，老尤里的眉毛上挑，瞪大了眼睛，就连嘴唇上的胡子也高高扬了起来，他脑袋摇了摇，对着弗拉基米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怎么会呢，那位姑娘可是个好心人呀，她提前付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呢，这样的一个有钱的文化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病秧子呢？”
听到这，弗拉基米尔嘴角胡须上下微动，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谢谢您，尤里·尤里耶维奇，我会和这位新邻居好好相处的。”
事后，在西伯利亚的那些天他曾回忆这段经历，这一次的问答使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虽然在西伯利亚的日子艰苦，耕作着荒凉的土地，还要用枪杆子同那些逃跑的苦役犯土匪斗智斗勇，但他仍觉得这种生活好过在公寓里的日子，他很想念那位不知是否收到信件的冷冰冰的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