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自冬日向春（上）(14)

房间中酒瓶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夹杂着普莉赫丽娅的话语，那佣人已不知不觉地逃离了这里，德米特里·彼得罗维奇的脸色略微有点苍白，他忍不住伸出一只胳膊紧紧握住普莉赫丽娅的一只手腕。
“我……我又为什么会要抢走您的东西呢，您已经好几日没出这屋子了，我在屋子里都能听到您那喝醉酒后的声音……”他哆嗦着回答道：“老天，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呀！”
“那您说我该……我又该变成什么样！”普莉赫丽娅想要将自己那只手腕从德米特里身边抽回，她咬着牙低声吼着，但怎么都不能将胳膊伸回。
“难道我不能痛苦吗！”她愤怒地反复说道，“您来是看我笑话的对吧，真可笑，对吧，我这样子可笑极了，您说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又怎么会觉得您可笑呢。”或许是因为这番话语，德米特里勉强从惊恐中恢复，他慢吞吞地说：“如果一个人稍有良知，他怎么会去嘲笑您呢！如果您的悲伤与痛苦是因为我而生的，那我又怎么会没有自知之明地来找您呢？不，那我便绝对不会来的。”
“您，您怎么变成这样子啦……”吞吐一番，德米特里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闭上自己的双眼，面部露出了一丝悲伤，“您这样子多不好呀……若是因为我打搅了您惹得这种模样，那便对着我咆哮吧，如果这能让您好受一点。”
德米特里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他手中那普莉赫丽娅的手背，用那棕黑色的短发正对普莉赫丽娅的目光：“我求您，我会为您祈求平静，我千万请您能够得到宁静，我千万请您……”
他的话语凝噎了，德米特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普莉赫丽娅，迷茫地摇了摇头，他用那带有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这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姑娘，这时他才第一次靠着这么近去打量普莉赫丽娅。
她有着一张苍白的，好似雪一般的，瘦弱的小脸，这面孔似乎因为自己的情绪略显不端正，看着像是走向悬崖边上的歇斯底里的赌徒。普莉赫丽娅称不上多么美丽，但她的眼眉却格外的好看，吸引着这个年轻人。普莉赫丽娅那棕色的眸子好似覆盖了灰尘，显得黯淡无光，但这种黯淡无光却让德米特里想起了名贵的玛瑙石，她已经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了，但看起来却瘦弱娇小，好似一个年纪轻轻不幸得病的少女，完全像一个被硬生生塞在小女孩身子里的成人。
“我千万请您对自己好些……您这样，这不能……这不能让您得到安慰呀！”德米特里双手紧紧拉着普莉赫丽娅的手腕，嘴唇和下巴哆嗦起来。
普莉赫丽娅似乎安静了一些，她摇了摇头，颤抖、用力地说，“那我又该如何呢，我又怎么能安慰自己呢……您再说什么疯话，什么是对自己好一点的，我又怎么知道——不，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又怎么对自己好起来……”说到这，她的眼角忍不住湿润起来：“我不是说疯话，我说什么也不……我该怎么出去，出去看人笑话吗……不，我才不会被这样折腾！”
德米特里睁大眼睛，皱着眉头，他的身子打着寒颤，握住普莉赫丽娅的那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小，最后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这个年轻人怯生生的说：“没有人会笑的，他们最多是笑我跑进了您的染坊，笑我被您怒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