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州诛邪录02：飘零草芥（1）(3)

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家中没死人的庄户，早已吃完简陋的晚饭，关紧门窗躺下休息了。一些住在路边的人家，或许还能听到张煌带人匆匆离开时的脚步声。
男人是幸运的，他家里没出事，所以还能搂着婆娘躺在床上，一边用缺了口子的蒲扇驱赶蚊虫，一边唉着声叹着气。
女人则把头枕在男人的胸口上，静静地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许久后，她才鼓起勇气小声道：“当家的，要不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吧。心善的老爷没了，我瞧着那几个剩下的老爷不像是个好东西。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男人又叹了口气，他感觉到女人身上热热的，就使劲往她身上扇了一阵风，把女人又黑又漂亮的头发吹得飞了起来，落到他的脸上，痒痒的。
“再看看吧，大小姐还在呢。”
想了半天，男人终究是舍不得这些年挣下的家当：“你今天是没瞧见，路上来了那么多贵人。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为首的那两个少爷都对大小姐蛮好的，而且家里又有兵，老爷们见了他们俩直发抖——大小姐跟了他们，说不定以后就能当家呢。”
“真的？”
女人爬起来，用手撑着半个身子，她摸黑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能瞧清楚。于是她又躺倒男人的怀里，笑道：“反正我都听你的。”
男人被她勾起了火，放下蒲扇一翻身，木床就“嘎吱嘎吱”地唱起了歌来（此处略）。
风雨停歇后，男人一身汗地从床上爬起身。他走到窗户边上，先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见外面安安静静的，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放心地把窗户打开，用木条撑着。
打开了窗户后，清冷的月光就探到屋子里来。借着这点光亮，男人摸到灶台边，从水缸里舀了半盆水，顺路又扯过粗布毛巾，就在月光下擦起了身子。女人有些害羞地坐在床上穿好裤子，又把褂子系好，这才落到地上。
她从男人手里接过粗布毛巾，一边仔细帮男人擦着身子，一边问道：“当家的，你说都这么久了，我这肚子怎么就还没动静呢？”
男人闷声闷气道：“或许还没到时候吧，我爹生我的时候也晚。”
“嗯。”
女人乖巧地应了一声，粗糙的毛巾握在她的手里，又沿着男人健壮的身子滑动。冰凉的井水驱除了盛夏的燥热，女人在拧毛巾的时候，低着头道：“当家的，她们都说上河镇里有座庙，可灵了，送子观音有求必应。要不，要不哪天我们也去看看吧？坐船快的，当天就能回。”
“那就下个月的庙会吧。”
男人抢过毛巾，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就随手丢到盆里，独自回到床上躺着。女人见他这傻乎乎的憨样儿就抿着嘴笑。她用剩下的水清理了一番自己的身子，然后捡起蒲扇，一边拿在手里慢慢摇着，一边顺势躺倒在男人的身边。
夜，又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