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潭既晦，焉求明兮】海(7)

“近岸端海底升起抬升坡削减一下。”
“‘波塞冬之怒’天基部分准备完毕，预计17s后到达可发射位置。“
“收到，辛各位苦了。”
嘈杂的总控室安静下来，有人伸了个懒腰，还有人收拾收拾准备离岗了。即便是在刚才，这里仍没有半点重要空间敏感点要失守的紧张感，只像是一次例行训练或演习。
这不是因为纪律松散，而是他们从一开始便不曾接到“夺回156空间敏感点控制权”之类的命令。
他们的任务是，利用时间敏感点使空间敏感点永久失效，拂去长期以来笼罩在协会头上的这片阴云。
拾壹
“您误会了，先生。协会不需要您的赔罪。”
雾尘心头一凛。
“协会的意思是——
就地处决，即刻执行。”
雾尘愣住，随即笑了。
“没可能的前辈，我告诉你，没可能的。只剩下十秒了。”
“不先生，是五秒。”彼端的人再次叹息。
“看看您头顶的夜空吧，先生。”
通讯终止了，唯有杂音继续述说着创世以来的繁荣与寂寥。
雾尘抬起低垂看海的眼眸。
午夜时分，天幕微明，那不是月色该有的光。
他仰头向上望去。
灿烂的星河正一片接一片隐去光辉，夜空却毋庸置疑地亮起，仿佛正午太阳凌空出现。
它们没有熄灭，而是被一团更大的白光吞并了。那团白光的亮度仍在急剧扩大。
“波塞冬之怒”天基部分抵达指定发射位，粒子束加速完毕，脉冲功率达到阈值。保险解锁，振荡电路倒计时结束。
粒子流被磁场汇集成束喷薄而出，接近光速掠过大气层，与空气中粒子相互作用发出炫目的曳光，强度远超发射前的准备阶段。从远处看去就像被人类掌控的天使披着圣光，带着审判的意志自天穹之上降临。
夜明如昼，天地皆白。
二次磁场作用在以金属为骨架的建筑内引发了不可思议的高温，被动能打击至坍塌过半的平台处于红炽的半熔融状态，热极生光，晖如日出。下一刻滔天巨浪接踵而至，浪涌狂暴地自建筑上方倾覆而下，金属骤冷的碎裂声同海水剧烈气化的爆鸣不绝于耳。
潮汐褪去，平台旧址唯有海波升平。
Edward乘船驶入原平台所在海域。他抬头环视，黑暗为弥补方才的光亮般粘稠地附着在每个角落，夜幕像被糊了原油。他试着用目光搜索不属于天空东西——按时间算，登陆器应该已经到了。
嘈杂渐起，有人指向海面喊着什么，他顺着那人的手势看去。
半瘪球形物随波起伏，海水撞在上面，不时没过顶部，且频率愈发紧凑。
可以想见方才登陆器正驾临平台上空，被粒子流波及制动系统受损，折翼白鸟般坠入海中——那个高度拍在水面无异于拍在了石板地上，继而被潮汐推搡着破碎的外壳一面下沉一边去向不知所踪的终点。
它将沉没。
Edward很快反应过来，示意执行队靠近打捞。
“7点钟方向约200米，快快快都动起来！下海捞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