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潭既晦，焉求明兮】海(10)

“人类……真的有未来么？”
“不知道。”世寂苦笑，摇了摇头。
“鬼才知道。”
拾伍
“Heyhey！”怀生晃着手臂招呼辞沅过去。辞沅犹疑，目光落在怀生手中的东西上。
怀生走近，向前伸出的手上拿着一把剪刀和几张红纸。
“快来啦，剪窗花人手不够了。”他不由分说便塞东西到辞沅怀里。
辞沅捧着纸与剪刀不知所措。他想推辞自己不擅长手工，却被怀生用一句话顶了回去。
“做得来试验的手还剪不了几张窗花么？”怀生笑着递给辞沅一张剪好的窗花，示意他照着来即可。
好容易折腾完窗花，辞沅来到站点建筑的地上部分透透风。今夜是除夕，热闹的气氛对于一个刚在双重意义上失去朋友的人着实残忍。
世寂背靠栏杆，手中拿着一罐冰啤酒。
辞沅跟他打招呼，问他在做什么。
“啊，这个。”世寂拉开易拉环，“一会儿他们要放焰火。之前几年都因为有研究错过了，今年难得清闲，就来早了一点等着，算是弥补过去的遗憾吧。”
焰火开始了。流光升上天空，月影星河也为之失色。它将黑夜装点得近乎透明，之后渐趋暗淡，却有新的光点升腾上来。焰火前赴后继，而天空明亮如初，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得以被光温柔环绕。
“一个问题。”辞沅歪头，“我听有传言说协会这次早有准备，这是真的么？”
世寂笑着给自己灌了口啤酒。
“辞……辞沅！我的……”说话间怀生风风火火跑了进来，看到世寂硬是吞回了后半句话，换成了“世寂博士新年快乐”。世寂笑眯眯看着他，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怀生跟辞沅耳语：“我的移动硬盘不见了，还有大概两摞本子……不光我的，大家的好像都这样儿……”
世寂八成是听到了。他背过脸去，但肩膀擞啊擞，明摆着在忍笑。
“猜猜让你们捎过去的那些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怀生走后，世寂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辞沅的肩膀，后者顿时喟然长叹。
果然啊，协会才是最狡猾的老狐狸，但这样的感觉让人莫名安心，至少自己知道，是这样一群出色的人在为了人类与这个宇宙抗衡。
他仰起脸，专心看夜空中焰火流转。雾尘也曾是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不过那时光芒带来的不是美感，而是死亡。
与无可挽回的死亡前的极致之美呼吸相闻，那时的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辞沅不知道。于是他选择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零点的钟声敲响了，真好啊，又一轮四季更替。
真好啊，我们仍在这个世界偏安一隅。
真好啊，人类还能维持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
真好啊，又是一年。
真好啊，你们还在。
他的心情，可以感受到了。
——渊潭既晦，焉求明兮？
——渊潭已晦，吾愿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