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潭既晦，焉求明兮】海(4)

“消停会儿。”辞沅合着眼，手臂停留在抛出物体的姿势。“在做什么？”他问。
怀生把平板压到辞沅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图表和交易界面。
“用辑熵函数衍生物炒股？亏你想的出来。”
“前辈们没这样做过反而不太正常吧，毕竟占着协会预测论成果这么大的优势。”
“不是没有，而是很快被禁止了。这种操作规模大了难免影响经济变化的自然规律，损失就要由其余投资者来承担，稍作考虑就能预见。譬如徐翔便是做的太过了，反而引起怀疑，协会不得不花费精力将公众注意力引向其他方向。”辞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好像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原来这样。”怀生想起协会确曾追加“禁止将核心理论成果衍生物商品化”的禁令，而核心理论成果本身是向来禁止外流的。
影响经济变化的自然规律……么？
此前他们不曾听闻有这样一个站点，直至那天清早晨光亲吻着海面，为由远而近的涛中建筑镀上一层金色，建筑上空徽旗被细竿挑着流云般翻卷，“██海洋公司气象观测站”的字样随旗舒卷反复折叠。
平台一侧有个小小的船坞。辞沅驾船靠岸，见到迎上来的人先是呆住，旋即给那人一个结实的拥抱，看的怀生一愣一愣。
“好久不见，原来你这家伙跑这儿来了。”辞沅拍着他的肩膀，反常地险些把怀生连人带箱子落船坞里。
接风之人名为雾尘，资历比辞沅还要老些，在研究院与辞沅关系挺好。三个月前雾尘未告知辞沅去向便忽然失踪，如此看来是被调来了这里。老友重逢分外开心，雾尘支会怀生把箱子和匣子搬进平台上一间活动板房中，自己拿了罐装雪碧拉辞沅趴在栏杆边叙旧。
怀生搬东西进屋，这才发现屋内已有七八个同样的箱子和匣子，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及至出来，他听到辞沅问雾尘：“直至现在，你仍在怀疑吗？”
雾尘说了什么，风声太大怀生没能听清。远远看去两人面海而立，看不到表情。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位被称为雾尘的研究员在苦笑。
“影响经济变化的自然规律”么？
此时一并忆起两个不同的时间截面，似是胡乱拼凑，但怀生恍然间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好像明白了那位研究员在怀疑着什么。
他怀疑的，可能是协会本身。
辞沅就躺在旁边，双目紧闭。从Re-041回来起他便疲惫不堪。
陆
辞沅于半梦半醒间回忆，意识回到了两年前刚与雾尘见面的时候。
同样的海滩，若他此时坐起来，出了宾馆不必走很远就能见到。
那时他刚结束在协会下属一所理论物理研究院的实习成为科研部正式成员。入职培训中扑面而来的现实颠覆了他以往对世界的近乎所有认知，使他陷入对这个猛然间陌生起来的世界本身的恐慌之中。这样的情况协会见得多了，尤其是在科研人员身上，他们对理论的信仰往往比常人要敏感。这种情况通常的处理方式是给他们放几天假出去旅个游冷静一下，顺便找个有些经验的成员给新人开导开导，也便于新人了解协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