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叶鸣廊（二 林南）（短篇小说）

林南
这里的天暖中一股料峭，冷暖不定，很有不同。
我早早起来、梳洗、饮食，这里风貌不同，园子景致更有别致，便想出去看看，我走到一处池潭，荷花满腹，莹莹动人，就坐在旁边发呆。
他于小石桥上走来，一袭绿白色衫子，清秀柔弱，身姿挺拔，柳树枝长，便拨柳看花而来，他缓缓坐在对面，端起茶杯，目光还停留在花上，低低一声，“多谢昨夜救命之恩。”
“无妨，”我说，“只是你时限无多，终究没有什么长久的法子。”
他看向我，笑了起来，不是苦笑，不是哂笑，不是轻笑，不，很轻，却是真心想笑，眼睛在笑，唇齿在笑，仿若有澄澈一道溪水，轻快远赴。
“够了。”他说，声音中一股涩意，眼中似有泛红。
他饮罢那杯茶，转身离开。
我觉得好奇，挪了两步，见他仿佛进了夫人的房间，只听得骂声和哭声，最后是他轻柔的安抚。我轻轻离开。
然后直至晚上我都再没见过这一家人，从昨日的小厮口中隐约知道他家老爷姓苏，少爷名为苏昀，多年来一直缠绵病榻，前几日来一老道，行迹癫怪，上门和老爷谈话，说少爷命不久矣，需得前往千里外的古道山求医静养，老爷便为少爷打点准备出发，谁知少爷执拗不肯，便才有了昨日的争执。
“哎，”他说，“少爷多好的人啊，平日里全家相处得有多好！怎的便摊上这档子病...”他很是感伤，托着个腮坐在石阶上感伤。
我的目光飘向远方，“这天下哪有不尽的欢席。”
他听了有些呆，我们便不再言语。
到了晚上，苏员外设宴谢医，他的气色已好许多，只是一直铁青个脸色，苏昀似要更有精神，宴席上话有许多，努力地调转气氛，我注意到席间苏昀的饭菜单独一份，似是药膳，想来是长久以来的饮食。
我知道他是在强打精神，以他目前的状况，这一顿饭只怕极耗精力。
散宴，各自离开，别无他话。
夜里，我探到一股气息，悠悠渺渺，先在院里，再入街上，气息颇为浑浊，我悄悄跟上，直至来到城边的一座山，跟到山谷的一处雨积而成的一大片泊地，正当我凝气搜寻的时候，一只手拍上我的肩头，我一回头，赫然正是苏昀。
“好雅兴，林姑娘。”他歪头，微微笑道。
“苏公子也是。”我笑回。
他拎出一块玉，月光下，水中微波粼粼，眼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也好似玉般莹润。“我来找这个的。”他说。
我回头，不再追问，我自然看出这是假意的借口，只是他既不愿说，我问想必也是没有结果的。
他对这里颇熟，带着我出去，行了一会儿，看见一座寺庙，这才知这里是那个小厮口中植有神树的山寺，刚才，便是在景济山了。
他带我入寺，天色微青，他的衫子在墨黑的草木间莹莹似有光。
行到一处，半院都被树荫遮蔽，密密叠叠，奇怪的是，已是深夏，却没有旁的树上的蝉声扰人。
到了院内，看到一株古树，巍巍高耸，荣昌茂盛，粗壮的树根盘错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