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伊传说》短篇小说：滚蛋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两年前，或者三年前。”
秘法大典
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日，即便特林
一遍又一遍地重申他真的没有时间，可云顿
依旧赖在他的实验室，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都说了我不会去了。您就别劝我了。”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但尽量显得没有那么不耐烦。在云顿转身专心研究那幅照片的同时，他赶紧走到刚刚还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壁橱，他的工作服都在那儿，紧挨着各种笨重机械，散发出一股浓厚的机油味。这股让云顿几乎要呕出早上所咽下的鱼子酱的味道，总能使特林隐隐约约闻到天空的蔚蓝、森林的律动——那是飞行器的零部件。
他们长久地僵持在那里，直到特林听见屋外小径上有脚步声响起，有人跌跌撞撞走进实验室。
“这些东西可太难找了。”比利
说。
他把手中的零件抛给特林，一只手扶住墙，大口大口地喘气。
“嘿，云顿老师，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难得睡得这样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听不到蝉叫了。可能是季节变换吧，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是啊，夏天就要结束了……典礼准备得怎么样啦？”
“基本准备妥当了。不过还缺个助手，不好办呀。”
“怎么会呢，永无岛那么多秘法师，怎么会缺少人手呢？”
“他们都太笨了，找到一个称心的助手是多么难啊。”
云顿略微无奈地笑了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特林的方向。特林依旧摆弄手中的活计，他把螺丝钉一颗颗放松，身体却不断绷紧。他听着云顿漫不经心地侃侃而谈，他的呼吸渐渐不再平稳，他开始咳嗽，过了好几分钟才能直起腰板。
“你不知道特林从前做这活有多出色呢。”
云顿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并不能够让特林开心。那些在秘法学院的回忆，在特林看来，并不是那样的美好，他甚至不能理解是什么让云顿如此需要他，他也完全不懂云顿究竟怎么想。他没有开口问，一是受限于师生的身份，二是他从小就习惯不多说话不多问问题，父亲说的话本来也就少，而瓦图则会威胁他说，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他的舌头拔下来。虽然在那里，在永无岛，他的确感受到了归属感，感受到了亲密，感受到了温暖——同伴，家，父亲……但恐惧的丝线立刻缠上了他的喉头。人会变化，人会离去，宛如能流一般从指间消逝；唯有机械，冰冷的机械，实实在在陪伴着你，虽然沉默，但是坚守，就像那座机械巨人。
“可不可以——”他希望有人在听自己说话，希望自己可以把心中的想法说得清楚一点，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可他在云顿的注视下，激动得涨红了脸，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可不可以，请您先从这儿出去。”这绝非他的本意，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云顿愣在那里。
“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你们在这里我根本没法专心。”
可没有人听他的话，他们站在那儿，无动于衷。